那竇旻聞言,臉色更是難看,知曉這位韓王殿下,必有所圖。可這位既已開了口,他已不好駁斥。
說起來,這位韓王殿下,他們竇府根本就沒有邀請過。而其人以親王之尊卻不去正廳,反是來了這偏廳之內,形跡就更顯古怪。
可是他雖是心生警惕,可這一時之間,還弄不清楚這位韓王,到底是意欲何為——
就在韓王楊暄說話之時,堂下已是一片叫好之聲。這廳中與蘇儇楊積善等人交好的權貴子弟,早就得到了訊息,都在奮力鼓譟。
也有人生出了不滿之意,不悅之色溢之於言表。可當這些人,被身旁的知情人稍稍提點了一番之後,都紛紛沉寂了下來。,
那奚良得意的一笑,直接就排開了身邊的墨甲,一個眨眼間,就將一尊黑色的甲具穿戴在身。
這甲的形狀有些似龍筋甲,甲片單薄貼身,隻身形略高些許,高達八尺。而當這甲,將一對長劍舞開,整個偏廳內,都是寒光閃耀,一陣陣的風雷之聲,震人耳膜。
不得不說,這奚良的劍舞確有幾分水準,動如脫兔,靜若處子,動作瀟灑英武,劍光凜冽絢麗,引得這廳內的眾人,又是一片的叫好之聲,彷彿雷鳴,震得屋簷沙沙作響,也使得旁邊幾個廳堂廊道之人,紛紛側目以示。
不過僅僅三組動作之後,那奚良就已挪到了李世民的身前,這人手中的一對五尺劍光,此後也片刻都不離李世民的身側。凜冽的劍光,幾乎是直指著李世民的咽喉眉心,掃蕩刺擊。最近的一次,距離李世民的咽喉,都不到半尺之遙。
李世民卻全不為所動,對眼前那雪團般的劍光,一直視如不見,不但端坐原地不動分毫,更是斟酒自飲如故。
此情此景,也使得這廳內的部分人,眼現訝然驚異之色。
旁邊的宇文士及,更是嘖嘖有聲的嘆道:“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只有毗盧遮你了,這樣的定力,洛陽城內就沒幾個人能及得上你。”
李玄霸則是眼神陰冷,注目著奚良的劍鋒。渾身上下的緊繃著,就彷彿正準備撲食的獵豹,一旦後者稍有不對,就可即時出手。
不過那奚良眼見李世民不為所動,也就再也不做無用功,直接退後三步,拍開了自己的面甲。
“佩服,不愧是能臨危受命,砥柱中流的李儀同!”
可奚良說完這句,卻又語聲一轉,“然而近日洛陽城中傳言,說是你李儀同能接超品強者一擊不死,一身武道造詣,已隱為天下年輕輩中的第一人!可我奚良對此,卻頗是不服,不知李儀同可敢下場,與我奚良一戰?也讓此間眾賢德,為我二人品評一番高下!”
這偏廳之內,頓時又是一片叫好之聲。許多或含好奇,或含戲謔,或是期待,或是幸災樂禍的目光,紛紛向李世民投望如故。
可李世民依然定坐在席案之後,根本就沒有搭理的打算。只有長孫無忌,神色陰冷:“與你一戰?你是什麼東西?一介草芥而已,也配讓當朝開國子,一位堂堂儀同三司為你出手?”
上首處的竇旻,也是眼含怒火道:“哪裡來的混賬,竟敢在我竇府放肆?給我滾出去!”
他已看出了這位韓王的打算,竟是欲趁這竇府壽宴,對李世民挑釁。可竇李二家,世代交好,他與李家兄弟,也是頗有交情。真要是李世民在他們竇府出了事,他又怎麼向堂姑交代?
這奚良混入府中,並且未經竇氏許可,就私自將兵器墨甲帶入府中,就更是讓他惱怒到了極點。
那韓王見狀,卻微微一哂:“竇兄何需如此惱怒?這人身份雖是低賤,武道卻很不俗。說來本王也很好奇,數日前臨危受命,扶危救駕的英雄,到底是何等的英姿。今日恰好眾人都有雅興,就讓大家儘儘興,又有何妨?”
竇旻卻對韓王冷目以視:“這是竇府事務,韓王殿下未免管得太寬?難道說這混賬,與韓王殿下有關?”
他眼前這位韓王,固然身份尊貴,可他的祖父,即便對天子都敢犯顏直諫,又何懼於一位皇庶子?
那楊暄聞言,臉上也頓時變了顏色,不過這位還未來得及再次開口,廳堂下方的奚良,就驀然發出了一聲大笑。
“可笑!我奚良雖無名爵,卻也出身關中名門洛河劍派。今日入竇府,也只為向李儀同討教武學。你們武功李氏不願應戰也就罷了,何需以勢壓人?
這人說到此處,語中已飽含著諷刺之意:“都說武功李氏,乃當世第一武門,一族上下俱是英雄豪傑!可今日奚某觀之,也不過如此!李儀同亦無膽之輩,名過其實!”
李世民聞言,不禁輕聲一嘆。他就知道,對方會來這一招。
宇文士及說的對,聲名累人。武功李氏以勇武之名聲聞天下,遇到這種場合,只需有半點的退讓,都會招來族內族外的眾多非議之聲。
而此時他眼眸內的光澤,已是沉冷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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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長孫無垢就在偏廳對面的一處樓閣內,往前方的廳堂中眺望。
不獨長孫無垢如此,此時這樓閣之內,還有著眾多的貴女在珠簾之後,或巧笑嫣然,或聚精會神的往下方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