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把黃白銅螭虎飛翅,亮銀海水江龍腰釦,犀牛皮鞘,腰釦兩側還各有四枚白玉環裝飾的華麗長劍,就係在陳慥的腰間。
裡邊的長劍被打磨成了鏡面,完全可以給大俠當鏡子用。
護手是鏤空的,為了腰帶美觀又做得很小,實戰時怕是擋不住對手兩下劈砍。
然而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護手裡邊安置有一個簧片,拔劍的時候會被繃簧撥動,聲音清越響亮,直如龍吟渭水鳳集岐山,當真驚聞炫目!
同學們都羨慕得不要不要的,這把寶劍,直娘賊的自帶舞臺式花哨拔劍術,外加聲光效果加成,用來給大俠裝逼亮相,真的好拉風喔……
分錢的那晚上,石通一邊蘸著唾沫點數鹽鈔一邊搖頭讚歎:“師父就是師父,三年不開張,開張值三年!這心黑的賽過鍋煙墨了都!”
……
陳慥現在兩手就放在自己身側的螭虎上,相當的有派頭:“明潤,孤身入蠻邦,如此壯行,豈能不呼我同往?!”
他身後的阿囤彌立馬臉就黑了,你才蠻邦,你全家都蠻邦!
蘇油也是一臉黑線,老子是去度假的好不好?!
趕緊打圓場,拱手說道:“季常大哥,此語有些差池,羈縻州也是我大宋國境,州內百姓,也是我子民。就如那儂智高,乃是叛國而不是入侵,此節斷要分清楚了。”
陳慥大大咧咧:“無論怎麼說,總是與我內地風土迥異。”
蘇油決定繼續慣著他,萬一生意還有二回呢:“那是,無論如何也該去看看,讀千卷書行萬里路,我們漢人,豈能被區區城池侷限。此行少了陳大哥,必定會少了許多意趣,也少了高人保護。是小弟失計了。”
這下撓到陳慥癢處了,他就喜歡自稱漢人而不是宋人,不由得哈哈大笑:“今日我們便效班大俠那般,乘長風破萬里浪!”
蘇油轉頭看了看平靜的玻璃江,有些摸不著頭腦,浪不浪的先不說,可我蘇明潤孤陋寡聞,哪位才是班大俠?
陳慥一副你書讀得少我不怪你的神情:“班超啊,投筆從戎,遠赴絕域建功立業,那才是丈夫所為!”
班定遠是大俠,我怕司馬遷掀開棺材板兒跳出來打你喲!
再說了願乘長風破萬里浪,那是南朝劉宋宗愨宗元幹好不好?!
阿囤彌臉色又難看了,你這鬼書生才絕域!你全家都絕育!
輕咳一聲,冷著臉說道:“請讓讓,我要上船。”
陳慥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對,上船上船。”
一番鬧劇之後,大船終於解纜南下了。
旅途沿著玻璃江往下,出了江口進入岷江,大帆不用開啟,一路順流向下游駛去,快逾奔馬。
陳慥和蘇油站立在船頭,批襟當風,壯懷激烈,一個瞎吹一個瞎捧,聽得其他人都快吐了,齊齊躲在船尾。
巢谷是憨厚老實人,對石通言道:“達之,這就是你那神童小師父啊?”
石通有些臉紅:“估計是小孩子第一次出門太興奮了吧?我這師父平日裡他不這樣的……”
那邊陳季常又開始發瘋,解散頭髮,拔出炫目長劍,一邊斫著船舷一邊高聲吟嘯:“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世東——呃這位娘子你有事兒嗎?”
阿囤彌滿臉寒霜站在陳大俠身前:“見你是小油同伴,我對你一忍再忍!你再砍一下試試看?!信不信我叫人把你扔到江裡去?!”
陳慥赧赧地道:“這位姑娘,我們這是讀書人的壯志豪情,我與明潤乃是意氣風發……”
阿囤彌冷笑道:“什麼意氣風發,分明是一起發瘋!要砍砍你自家的船去!”
陳慥怒了:“你!你……算了我懶得和女人家多說!”
蘇油趕緊拉住他:“別玩了別玩了,大石頭,拴住哥,把卷尺拿出來,我們量量這船的尺寸,這幾日無事,正好了解下這艘大船,畫套圖紙。”
一路吵吵鬧鬧,大船就這樣,載著一船稀奇古怪的貨物,稀奇古怪的機械,還有這群稀奇古怪的人物組合,朝著下游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