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四少長了一張馬臉,瘦的像根竹竿。穿著挺“潮流”,緊身小西服,黑色豆豆鞋,脖子上掛著一串金鍊子,左手上還戴著金手錶,儼然是社會青年的派頭。
剛一進屋徐四少就對他爹發起了牢騷,“都幾點了,咋還喝酒呢?一會兒北方集團的高總就來了,快點回家,把秘方給人準備出來呀!”
徐三水一仰頭,又幹了一盅。
老陳頭笑著說,“四少,你爹心裡不痛快,就讓他喝兩口吧。你也歇會,抽顆煙。”
見老陳頭遞上來的是軟玉,徐四少撇了撇嘴,“大叔,抽我這個吧。”
從兜裡掏出一盒煙,用手指在煙盒底上敲了兩下,幾顆煙彈出一截來,遞到老陳頭眼前,“這煙湊合著還能抽。”
“呦?軟華中?這煙八十多塊錢一盒呢吧?”老陳頭驚訝的說。徐三水掙的和自己差不多,但自己也捨不得抽這麼好的煙啊!聽說徐四少沒有工作,全仗著他的廠長老爹供他吃喝呢!
老陳頭心裡鄙夷,“這小子比我們家小濤差遠了啊!我們小濤每次放假都往家裡拿錢。這小子比他大了五劉歲,一分錢掙不來吧,抽的穿的倒挺講究!”
見老陳頭沒有接煙,徐四少也不客氣,自己點了一根,吞雲吐霧的說,“陳叔,你說我爹是死腦筋不?那祖傳秘方攥手裡當寶貝似的有啥用啊?你又開不起來酒廠,留著等於一張廢紙!這次北方集團的高總出了這個數!”他伸出一根手指頭,得意的晃了晃,“我覺得可以了,給我媽看病足夠,我哥們有一寶馬要賣二手,嘿嘿,正好剩下二十來個,我給買過來,這下我也有寶馬開啦!”
徐三水氣不打一處來,都說“窮養兒子富養女”,自己是富養兒子,把徐四少慣得攀比心特別強,什麼都講品牌,要好的!完全不看自己的經濟實力,沒有富二代的命,還得了富二代的病!你說氣人不氣人?
“你這車才開了幾天啊就換,不許換!”徐三水喝道。
“你說不換就不換啊?這秘方我有繼承權,是我的財產呢!”
“三水,秘方,不能賣!不能賣啊!”李桂芬忽然開口,激動的晃著徐三水的胳膊,“我,我這腰是看不好了,別在我身上費錢,你聽我的,別賣秘方!你賣了秘方,我死也比不上眼睛!”
“老伴,別說了……當年我得了重風寒,村裡的醫生看不了,要不是你揹著我走十二里山路去縣裡看病,我這條命都沒了!現在日子過好了,我哪能不救你啊?”
徐三水的聲音哽咽了,他又記起了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自己躺在炕頭渾身打哆嗦,李桂芬給自己裹上了兩條棉被,揹著自己深一腳淺一腳的翻過西山去大夫家看病。雪天路滑,李桂芬摔了好幾跤,她腰上的毛病,就是那個時候落下的。
徐三水像他那一輩的大多數的農村人一樣,不懂什麼叫“愛情”。
生活了多半輩子,沒說過一句“我愛你”。
也許他根本不愛她吧?
但一種樸素的信念支撐著他,“她是我的老伴,到任何時候,我都不能不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