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玉夫人來看你了。”綠玉在門口道。
雲清芷整理形容,“快請進來吧。”她披上一件衣裳坐在桌前,給杯中倒上茶水。
玉緋煙風風火火的快步走進來,一進屋便讓侍女給雲清芷的暖爐裡換上好的炭,蹙眉罵道:“那柳寧葉是個什麼玩意兒!?眼下用得著你還這麼小氣!連點好炭也不捨得給。”
雲清芷搖頭笑笑,給玉緋煙遞上茶,釋然道:“都讓她們壓了這麼多年了,我已不在意這些。”
相比起讓她替雲嫵妍謀取梅家,平日裡剋扣炭火衣裳自然算不上什麼欺負了。
玉緋煙一抬眼,吃了一驚,三步並做兩步湊過來看雲清芷的臉,雙眉緊鎖,“你這是……讓柳寧葉打得!?”
雲清芷搖搖頭,“不是,她有腦子。”
玉緋煙頓時氣得攥緊了拳頭,“那就是雲嫵妍那小蹄子!”玉緋煙沒有接茶,氣得在屋子裡團團轉,“反了!反了天了!柳寧葉還真當雲府就是她一個人說了算了!為所欲為!”玉緋煙一把抓過雲清芷的手腕,“走,我帶你找老爺去!”
綠玉聞言,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怎麼了?”玉緋煙見雲清芷垂著眸子不願去的模樣,氣不打一處來,眼淚都在眼睛裡打轉,“那小蹄子都打到你臉上來了!你還要縱著她?”
“玉夫人!不是小姐縱著二小姐!”綠玉哭著說:“是老爺根本就不管!”
玉緋煙一愣,“小丫頭,話可不要亂說!大小姐是老爺的親骨肉,是雲府的嫡長女,怎麼會不管呢?”
綠玉哽咽道:“是真的,二小姐打我家小姐的時候,老爺就在不遠處看著,非但不上前阻止,還叫綠玉不準告訴小姐。”
玉緋煙木然的轉過臉,看著雲清芷悵然的目光,“清芷,她說的是真的?”
雲清芷淡淡的應了聲。
玉緋煙頹然的坐下來,她已經不是在風月場依靠美貌橫行霸道的花魁了,她在府中依靠的就是雲廷翰,她的本事也全都依仗雲廷翰,即使她想保護雲清芷,沒有云廷翰的支援,便什麼都做不了數。
玉緋煙失魂落魄,喃喃道:“怎麼會這樣呢。”
雲清芷反倒過來寬慰玉緋煙,“這家中對我本就冷情,早些看開也好。”
玉緋煙聽到雲清芷這樣說,不無同情的望向雲清芷,握住她的手道:“難為你看得開,你說這話,要不是看著你本人,怎麼能想到你是這如花似玉的年紀。”
玉緋煙在風月場上也算是閱人無數,可像雲清芷這樣年齡與心性完全不符之人卻是少數,且這樣的人大多經歷了比常人更多的事,而云清芷,不過是一個從小就長在深深宅院裡的大小姐,有這樣的心性,實在讓她驚訝。
玉緋煙細細看著眼前這張美麗但還有些許稚嫩的臉,有些心疼,就算是再聰慧堅韌,她也不過是個孩子。
“清芷,你心裡難過儘可以給我說,不必憋在心裡,沒有人可以孤軍奮戰的。”
玉緋煙輕撫著雲清芷的手背,陷入回憶,“我以前見過一個姐妹,年紀輕輕卻成熟的很。旁人不敢接的客,她接,哪怕被打,被折磨的只剩一口氣,她也沒有半句怨言,旁人不願做的事,她做,有個富商在雪地裡扔珍珠讓人撿,誰撿著了就算誰的,那是隆冬啊,流滴眼淚都會凍在臉上,她就真的跪在雪地裡一顆一顆撿,那時候,我真的以為,她的心就是堅不可摧的。”
雲清芷不知為什麼,聽她說這個故事的時候,心一陣陣抽痛,忍不住問:“世間竟有這樣的女子,她是為了什麼?”
玉緋煙道:“為了銀子啊。”
“銀子背後呢?”雲清芷又問。
玉緋煙嘆了口氣,“聽說……她是前朝,皇家的人。拼了命賺錢,大概是為了贖被變賣的姐妹吧。”
“後來她死在大年三十,自殺的,一抹脖子一了百了,所有的錢都給了人販子。”玉緋煙吸了吸鼻子,搖頭道:“我怎麼說起這些了,讓人難受。成王敗寇,哪朝哪代沒些這樣的事。”
雲清芷喝了口茶水,企圖壓下心頭的酸澀,“是啊……夫人,你還記得那女子叫什麼名字麼?聽了她的故事,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玉緋煙道:“風月場上的名字都是假名,知道了又有何用?”
雲清芷堅持:“說說吧。”
玉緋煙想了想,“真別說,她的名字還真不像個風塵女子,她叫念清。”
雲清芷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莫名的心酸又湧上來,不知她為何要給自己取這樣一個名字。
罷了,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命,再多唏噓,對於一個已去之人,又有什麼用呢?雲清芷打起精神,“夫人,前些日子清芷擺脫你查的事情,可有頭緒了?”
細細想來,雲嫵妍對她恨意的加深,父親態度的轉變,似乎都是從晚宴那一日開始的。
玉緋煙應聲道:“我這次來就是要說這個的。”
“我派人去尋找雲嫵妍身邊下人的下落,找到的都守口如瓶,不得已,威逼利誘,才問出些許線索來。”玉緋煙低聲道:“有下人說,那也晚宴,在雲嫵妍院裡,看到了上官熙泓。”
雲清芷一愣,上官熙泓怎麼會出現在雲嫵妍那裡?!玉緋煙繼續道:“還有下人聽到了雲嫵妍房中有摔碎東西的聲音,但是雲嫵妍向來脾氣不好,沒人敢進去看,只有赤珠去了。”
“然後呢?”雲清芷忍不住問。
玉緋煙撇撇嘴,“然後就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情了,赤珠被老爺下令殺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