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睜眼,這四周哪裡是那荒原景緻,端的是一幅富麗堂皇氣象。四壁掛滿名家手墨,正廳倒懸一盞燈燭。
再一望,那赤色人影穩坐一張八仙椅上,赤色人影似乎也發現那少年醒來,笑道:“你這小娃,當真能睡。公子我這軟塌,你倒是第一個睡過的旁人。”
少年上下打量那赤色人影,一身紅袍自不必說,但是那眉眼,便是霸絕非凡,再配上腰間那一柄長劍,到真是頗有劍仙風範。
少年忽地記起,那日這赤色人影現身後,便激起漫天赤色劍芒,旋即少年便昏了過去。
少年問道:“先生,那日到底發生了甚?小子一時頭暈,已經記不大起。”
赤衣人道:“那日是我救了你,只不過我剛現身,你便力竭暈倒。赤色劍芒倒是不錯,只可惜,那賊道人人多勢眾,被他們給跑了。算是不能應了替你斬他的諾言。”
赤衣人遲疑了一下又道:“既然是我失信,小娃你有何所求,但凡公子我能做得,也便替你做了。”
少年怔怔看著赤衣人,隨後道:“先生,我不過當您一時玩笑,您何必當真?小子承蒙您救命之恩,又哪敢奢求其他?”
赤衣人笑道:“你這小娃,當真是好心性。不過你可知我是誰?”
少年道:“不知。但想必必是通天高人,否則怎能擊敗那一行道人?小子雖不是修真門人,卻也知道,那道人道法定是極高,您當日不過一聲輕咳,便能破了那玄色匹練,自然道法又要遠高於那道人。”
赤衣人道:“不錯。那道人也端的是術法高強,怕是這天下間,也能稱得上是一流高手。只可惜,那人遇到了我。江湖盛傳,西涼古國乃劍仙之國,門人盡皆修劍,而劍修者,又以三人為首。其一名曰西涼劍仙徐英華。但那人一千兩百餘年來,已經匿跡無蹤。其二名曰西涼劍俠柳聞道,此人乃西涼古國國君,一身修為通天徹地,方才有了今日西涼古國之地位。其三名曰西涼劍邪袁應愁。至於為何叫做劍邪,只道是世人太過看重綱常禮教,不懂何為快意恩仇。乃稱其為劍邪。”
那赤衣人這般說話,少年如何不知赤衣人身份。
不過少年也是極為聰明,便道:“袁先生救我,怕就是為了您那快意恩仇四個字罷。”
袁應愁笑道:“不錯不錯。你這小娃當真聰慧,那日我見你肯為白鹿赴死,雖然年幼,但尚懂得知恩圖報。當下心生熱血,也便救了你。這也是你我之機緣。”
少年道:“既然如此,那袁先生自然是行必信,言必果。今日小子若不求您,怕您也不會開心。”
袁應愁道:“正是!小娃你可有什麼想說?”
少年道:“那日那道人裡有一人想收我為徒,但我不允。只因小子想不通,人生在世,自當我行我素,如若進了那山門,當遵循三規六戒。有這束縛,縱然長生,又何來逍遙快活。但是今天小子見了您,想明白了。學這術法,便是為了那真正逍遙。待到我飛昇成仙,縱然天涯海角,何處不可去?若有人欺我。又何人不能殺?這端的是真逍遙,真快活。所以,小子想拜您為師,學習那真逍遙的術法。”
袁應愁看著少年,先是一呆,任他千百年來閱歷,也不曾想到這十五六歲的少年能說的出這般話。
旋即,袁應愁大笑道:“好!我袁應愁,歷經四千八百年,先後渡五次雷劫,不曾收人為徒。因這世人都只顧綱常禮教,太過迂腐,今日我能遇到你,乃是你我之間的大機緣。我便收你為徒。小子,道出姓名,磕頭拜師。”
少年大喜,慌忙磕頭道:“小子柳青陽,拜見師傅。”
袁應愁雙目一凝,手掌虛按,一柄赤色長劍於虛空中凝結成形,那劍長三尺,劍身古樸,雖然赤紅,卻並非凜凜殺氣,而是堂皇正氣。
劍身上書兩個古篆字——聽泉。袁應愁大手一揮,聽泉劍虛空舞動,刻的正是柳青陽三個字。待刻畫完畢,一道赤芒射入柳青陽眉心。
袁應愁道:“自古劍仙無門派,修劍者均師徒傳承,亦或自修。今日你拜我為師,自當銘刻心魂於這神劍之上。你須知,但凡修劍者,最終必入劍心池得一劍魂,方可成仙。為師這柄聽泉,乃劍心池君子之魂所化。倘若你登臨昇仙境,踏入劍心池,憑這一脈傳承,聽泉劍魂即刻可成。”
柳青陽磕頭拜謝,卻被袁應愁大手一揮,扶了起來。
袁應愁道:“入我師門,自然沒有諸多禮數。你若想學,天下二十六種劍道,儘可學之。如若不想,出門便是,西涼境內,提我袁應愁,你自然可得逍遙。”
柳青陽道:“既然拜師,自然是要學得真本事。希望師傅不吝賜教。”
袁應愁微微一笑道:“那你可還有甚為了心願?修真一日,世上千年,縱然你初窺門徑便下山遊歷,也怕要數十載光陰,家人朋友,只怕都已物是人非。”
柳青陽搖搖頭:“不瞞您說,除卻姓名與這幾日記憶,小子再無其他記憶。那日我醒來,就已在荒原之上,後來便遇到那群道人與大小兩隻白鹿,除此之外,在無其他記憶。”
袁應愁目光一凝,劍指點在柳青陽額頭,片刻後,袁應愁搖頭道:“怪哉怪哉。你所說那等境況,只怕是魔道中人所為。但你神念之中,並無搜魂引靈之術跡象。要麼這人手段通天,連我也瞞得過。要麼,就並非此種術法所為。怪哉怪哉。”
柳青陽道:“師尊已五轉劍仙,普天之下,能瞞過您的人屈指可數。更何況,這等大神通的人物,又怎會對我一個小子下手?只怕便是普通的失意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