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的掌心躺著一顆嬰兒拳頭般大的珠子。珠子皎然明潤,內裡金絲浮華流動,散發著淡淡金光。凝目細瞧,竟覺其中光明浩然,萬般皆華,詬不染,光自明,天地神通大力在其間。
赤子烈凝眸看著穆然的掌心,眸底如滄溟翻卷,“火鸞丹……”
穆然微微一笑,赤子烈忽然開始慢慢搖頭,“不,我尋此丹百餘年,曾於古籍中見過細述。火鸞內丹屬火,通體赤紅,炎灼之光。這珠子不像。”
赤子烈抬眼看穆然,見她仍託著此珠,沒有收回的意思,這才又細看,半晌似想到什麼霍然抬眸,“阿然,這珠子是……鳳凰石?”
赤子烈的性子,說話難得吞吐,足見他此時內心是怎樣的不平靜。他尋火鸞丹百年,每每希望落空,曾想過無數次執此珠在掌的情形,卻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情形,也從未想過面前的會是鳳凰石。
那是比火鸞丹更加稀有的洗髓神丹。
穆然見赤子烈久久不動,乾脆執了他的手腕,輕輕放到他掌心,道:“別讓我聽見你謝我,不過,你可以謝謝離嬰,還有鳳天。”反正赤子烈也在谷中見過鳳天了,她和鳳天相識的事瞞不住,也不打算瞞他。這一路,若沒有鳳天護持,她走不下來,就連從鬼族仙宮的兩名長老手上奪下鳳凰,也是靠鳳天幫忙,否則,她哪會遇見離嬰,更別提後來說服他與自己立下本命契約了。
赤子烈握著手中的鳳凰石,半晌,抬眼。他再抬眼時神色已如常態,眉宇間朗烈之氣逼面而來,笑容似大漠烈陽,映得人眼都睜不開。
“我不跟你客氣!待我將這丹化了,修為指定比你高!日後帶著你五國四海遊歷打架,誰敢欺負你,揍得他親孃都不認識!”
赤子烈哈哈一笑,很是痛快的模樣,對面少女卻嘴角一抽,立刻蹙了眉頭,拿眼瞪他,咬牙道:“修為比我高?你想得美!”
赤子烈黑眉一軒,笑道:“你不信?我乃皇族血脈,鳳凰石又是神君丹寶,你說服化之後會如何?到時,你可別嚇到。我是說真的,以後,換我護你!”
穆然聞言深吸一口氣,點點頭,卻怎麼看怎麼有點咬牙切齒,“行!那你慢慢服化吧,這屋子給你!”
說罷,她大步往外走。
赤子烈望著她英氣不凡的背影,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女人!他又說錯什麼了?
穆然在後頭建了五座宅院,離嬰第一居,她第二居,鳳天要了中間的院子,後頭的院子巫敏請來安置傷員,這第五居就給赤子烈了。
赤子烈卻從屋裡出來,往遠處山上走去。穆然一看,也明白他的顧慮,畢竟鳳凰石的威力不可小覷,萬一他洗髓過程中威力太強,對四周有所波及便不好了。她看著赤子烈身旁有阿勇帶人陪著,便沒有跟過去。
鐵洛又帶了人出去繼續在眾家族之間挑起事端,最近萬赤城正亂著,南街被毀,東街也毀得嚴重,皇城從未受損如此嚴重過,聽聞炎皇震怒,赫連家遭受敕責,更因赤子烈被救走之事,仙宮遭受牽連,不少家族子弟都牽扯進來。此時兩國使節團正值準備離開的時候,城中發生這些事,炎國顏面掃地。
穆然命鐵洛在外活動一切以安全為重,並命他加緊打探仲奚等隨著赤子烈一起來帝京的人被關押之所。仲奚等人據說被關押在城外,之前王騎們都在城中活動,也曾派出幾人去城外打探,但是都沒有訊息。此時赤子烈已經救出,仲奚等人穆然有預感,他們大概會成為炎皇要挾的籌碼。
不過,赤子烈要離開,日後想要無所顧忌地在五國大陸行走,和炎皇之間的一場較量只怕在所難免,因而也不怕他要挾了,反正要打。穆然只是提醒鐵洛等人,一切以安全為上,切不可暴露,免得落入對方之手在這節骨眼上給赤子烈找麻煩。
回頭看了一眼,赤子烈步子邁得大,走得極快,一轉眼身形已快沒入山間。穆然望著男子翻飛的黑色衣袂,忽然有種感覺,再看見他時,一切都將不同。
她轉身往自己的宅院走,想回屋換件衣裙,再去找鳳天,與他一起去看看那毒人的情況,當初那毒沼林地裡的事,她倒是跟鳳天說了,他卻還沒見過她帶回來的人。自從救了那人回來,他至今未醒,也不知巫敏將他體內的毒藤驅散得如何了。
只是這一轉身,穆然卻是一愣,巫鈴兒正站在她身後不遠處。
她至今還記得剛見到這小姑娘時的印象,她眼神明晃晃的,亮得小刀似的,如今卻看起來有些打蔫,看來救人心切卻害魯七等人重傷的事,對她打擊不小。
巫鈴兒一身鵝黃色的短衣長裙,邊角綴著花裡胡哨的彩石,襯得整張小臉兒白嫩可愛,只可惜眼神落寞,正望著赤子烈走遠的方向。她看見穆然走過來,開口打招呼道:“穆姐姐。”
這還是她這些天頭一回跟穆然打招呼,穆然淡淡一笑,“想跟就跟過去吧,阿勇他們也在。”
巫鈴兒聞言咬著唇,擰著手指,眉頭皺著,表情糾結,“我怕烈哥哥責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