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將在場之人掃過,最後定格在了蕭浩然的身上,問道:“駙馬,可有什麼話說?”
見他提到自己,隱在百官之中的蕭浩然,這才緩緩出列,而後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雙膝跪地,沉聲道:“皇上,老臣有奏摺要呈。”
“呈上來。”
得了皇帝的準允之後,蕭浩然將奏摺雙手奉給公公,自己則鏗鏘有力道:“臣蕭浩然,狀告大長公主上官穎,毒殺臣母,害死臣妹家!”
若說先前那道奏摺還只是讓人驚詫的話,那麼蕭浩然的話,便是平地聲雷,將這偌大的殿內瞬間炸開了鍋。
而處於話題中心的蕭浩然,卻神情不變,唯有雙眸子,閃爍著恨意。
“蕭浩然,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麼?”
皇帝的目光緊緊地定在蕭浩然的臉上,想要從中看出些端倪,更像窺探清楚,這位歷經兩朝的駙馬爺,究竟是事先得了訊息而審時度勢的想要撇清關係,還是果真有冤情要訴。
可是最終,他都看不真切。
唯有蕭浩然的聲音沉著而堅定的響起:“回皇上,臣所言句句屬實,且人證物證俱在,懇請皇上過目。”
“傳。”
不多時,便有兩個老婦人被帶了進來。只是個神情倉皇被押進來的,而另個,卻是臉悲愴的走進來的。
“老奴叩見皇上。”
這二位婦人,其中之皇帝卻是不陌生。
“這不是伺候在皇姑母身邊的趙嬤嬤麼?那個是誰?”
聽得皇上詢問,蕭浩然目光悲涼,回道:“回皇上,這位乃是當年陪侍在臣妹身邊的柳嬤嬤,當年臣妹出事之時,她也在場,臣妹家被殺,她在臣妹的拼死庇護之下,僥倖得了命。”
說起來也算是巧之又巧,當日他派福安去請薛氏夫婦再回京時,福安卻在中途碰到了個老婦人。他年紀大了,記性卻很好,眼便認出那是當年跟著蕭瀾照去滄州的柳嬤嬤,當下便要相認。
不想柳嬤嬤卻百般躲避他,其後柳嬤嬤在得知福安沒有惡意之時,才顫聲將實情吐露,而後,福安在接了薛氏夫婦後,便隨著同上了京城。
聞言,皇帝的神情也正視了起來,沉聲道:“你二人將所知事情速速道來!”
柳嬤嬤復又再拜,未曾開言,雙眸子已然含了渾濁的淚意:“啟稟皇上,老奴乃是夫人送給郡主的奶孃,後郡主的孩子出生之後,老奴便直隨侍在身側。不料,隨郡主去滄州途中,路遇賊人,危難之時,郡主將孩子交給老奴,命令老奴帶著孩子逃跑。老奴身負重傷幸不辱命,將孩子送走後返回尋主,卻見山賊進去,郡主夫婦皆命喪黃泉,唯在現場撿到了這個!”
柳嬤嬤說到此處,掏出塊沾滿血跡的陳舊令牌,恭敬的呈到了頭頂。
有內侍監走過去接了,遞給皇上之後,他便眼認出,這正是大長公主的令牌!
上官煜神情閃,心中有喜色掠過,旋即冷聲道:“既然早有令牌,你又活在人世,為何不早些來京城告狀,反而等了這麼多年?”
“老奴當時身負重傷,被屠夫撿走,起初他將老奴關起不準離開,到了能跑之時,卻得知國公夫人已然仙逝!而這位蕭駙馬,他身為駙馬,又與公主孕育兩個孩子,老奴怎敢相信?皇上,老奴不懼怕死,可卻怕自己死了,郡主便再無機會沉冤得雪了!”
說到這裡,柳嬤嬤再也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失聲。這些年,她沒有刻不在受著內心的煎熬,當年她重傷,將孩子送到客棧的後門處,親眼看著有人將孩子報進去,這才回去找主子的。不想這去,她竟有年多的時間沒能逃出來。之後她再得了自由時,已然有子嗣的牽絆。
內心的煎熬,和主子慘死的情形都在折磨著她,若不是前日陪著媳婦兒上街,遇到了福安,得知了蕭浩然真實的想法,她怕是還要繼續活在痛苦煎熬之中。
聽得她的話,皇帝已然信了大半,只是對方到底是公主,因此皇帝復又問道:“僅憑方令牌,朕如何相信你?”
“皇上,老臣還有證據,便是她——”
不待柳嬤嬤說話,蕭浩然已經將手指向了趙嬤嬤,沉聲道:“此事,她也有參與。老刁奴,還不將你所知盡數道來!”
眼見得自己被提名,趙嬤嬤被嚇得渾身瑟縮,她不敢看皇帝,只是不住的磕頭行禮道:“皇上,老奴可作證,蘭鳶郡主是被公主派人暗殺的,當時老奴也在場。不止如此,就連鎮國公夫人的死,也並非是病死,而是被公主毒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