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霖下意識抬眼看他,見謝逍遙的模樣有些茫然,旋即低頭回道:“大小姐是個好孩子,如今苦盡甘來,又有老爺的疼愛,將來怕是有更大的福分。”
謝逍遙似是沒聽見,只是低聲道:“她的模樣,像極了素錦啊。”
那是謝家的禁忌,就算是謝霖,也不敢接這句話。
下一刻,就見謝逍遙抬起頭來,道:“你說的不錯,這丫頭是個有福的。這些時日你派人盯緊了夫人,別讓她有機會出府傳話,不管是誰,都不能毀了這份兒福分。至少,在謝家的時候,她不能出事兒。”
一個謝言晚,抵得過他在太子面前多少的承諾,這不止是謝言晚的福分,也是謝家的。
一連幾日,天氣都是格外的晴好,可到了除夕這天,卻又下起雪來。
空氣中到處都瀰漫著硝煙的味道,大紅的爆竹碎屑落了滿地,將這雪地裡更添了幾分意境。
方過了午後,謝言晚便撐了一把油紙傘,顧不得這漫天的大雪,提著食盒朝著府外走去。她答應了巧穗,要陪她吃一頓餃子。
見到謝言晚來,巧穗的眉眼裡頓時漾出了一圈圈的笑意。她張望四下無人,忙的合上門,將謝言晚迎了進來。
房間內燃著炭火,盆內的煙氣有些燻人,可這並不妨礙小屋裡的溫馨。
巧穗興奮的將桌上扣著菜的盤子掀開,又將食盒裡放著的雞鴨和餃子端了出來,笑道:“奴婢算著時間您就快來了,菜還熱乎著呢。小姐,你嚐嚐。”
桌上四菜一湯,再加上一大盤餃子,旁邊的小碟子裡擱了辣椒和醋,巧穗另溫了一壺上好的花雕,熱乎乎的暖到了人心裡。
一口餃子一口酒,謝言晚跟巧穗二人相對而坐,吃的格外開心。
只是酒過三巡,巧穗的眉眼裡到底添了幾分落寞,望著這杯盤狼藉的模樣,鼻子一酸,輕聲道:“若是娘在,定要揪著我的耳朵,不許我跟您胡鬧。小姐,我想娘了。”
最後幾個字,她說的格外輕,可卻一字不落的到了謝言晚的耳朵裡。
她一言不發,仰頭喝了那一杯酒,頓時覺得那熱辣的氣息從喉嚨裡滑到四肢百骸,辣的她眼淚都落了下來。
謝言晚起身拿了披風,往巧穗身上一披,咬牙道:“巧穗,我帶你看奶孃去。今兒個除夕,少了她怎麼成?”
聞言,巧穗一愣,下意識道:“小姐,使不得,外面還下著大雪呢,您吃了飯早些回去吧。”
“走。”
謝言晚往食盒裡裝了一壺酒,又拿了香火元寶,拉著巧穗的手,便迎著漫天大雪走了出去。
山上風嗚雪嚎,一路上來毫無人煙。
謝言晚跪在地上,將香火點燃,同巧穗一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巧穗早忍不住嗚咽了起來,抱著石碑哭著喊娘,而謝言晚則默不作聲的跪在一旁,卻是雙眸通紅。
世間萬家都是團圓日,唯有她們二人,再無親人了。
“奶孃,你放心,我定會護著巧穗,便是豁了自己,也會護著她。”謝言晚擦了一把眼淚,再添了一疊元寶紙錢。
風雪漸大,不等燃完便被打溼,謝言晚站起來解下自己的披風,為這燃燒的火苗撐起了一小塊潔淨之地。
直到天色將晚,謝言晚才扶著巧穗朝著山下走去。
她渾身都凍得沒了知覺,唯有那一顆心,仍舊跳的飛快,提醒著她,這世上所發生的一切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