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猶豫片刻,道:“雷將軍說,旨意就是旨意,必須嚴格按照旨意執行,一筆一劃一個字都不能改。”
“果然年輕,不知變通。戰場上,戰機稍縱即逝,怎能死守字句,難道沒有腦子嗎?”禮部陳尚書不屑道。
“從擬旨、發旨到接旨,需要十天至半月方可到達,其間不知道局勢發生了多少變化,豈能機械執行旨意?”
“哼,任命他為東軍指揮使,不正是為了在南越前線更好地臨陣而變嗎?如果事事照搬,要他何用?”
“……”
眾人一時議論紛紛。
魏王眉頭微蹙,輕哼道:“果然是個混賬東西,機械照搬旨意,無非是怕出事擔責而已,想將一切責任推給本王。官越大,越膽小,不堪大用。”
眾人愕然,隨之恍然大悟。
沈倫直翻白眼,要是雷少軒不尊旨意執行,估計魏王早就跳起來了。
六王心裡暗罵,誰最喜歡屬下機械執行旨意?
魏王!
魏王不僅要屬下機械執行旨意,而且還有完成任務,但果真完全按旨意執行,結果出錯而完不成任務,魏王卻又不擔責任。
王安見狀,急忙道:“雷將軍並非膽小。”
王安有些不敢看魏王,諾諾道:“雷將軍說了,天大地大,不如大王旨意大。雷將軍誓死遵從大王旨意,一切從大王旨意出發,無論天崩地裂,還是地動山搖,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哪怕是赴湯蹈火,就算是粉身碎骨……都不能動搖東軍執行大王旨意的決心。”
眾人聽得目瞪口呆,沈倫一把捂住了臉,六王憋紅了臉,一口茶水來不及嚥下,連連咳嗽。
“不要臉!”羅太尉咬牙切齒,吐出了三個字。
“無恥!”
“佞臣!”
“……”
魏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忽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朝王安砸了過去,吼道:“這混蛋,怎麼敢……他不要臉,老子還要臉呢。滾!滾!”
王安嚇得臉色煞白,急忙磕了個頭,連滾帶爬跑出了南書房。
“此人狂悖妄言,殘暴嗜殺,要嚴懲不貸。”右相孟海冷冷道。
“被如此多官員彈劾,才不足配其高位,德不足以服眾將,應儘快物色接替人選。”吏部宋尚書道。
“原先任其為東軍,是因為大軍未渡河入南越,無人可用,如今六王子已然渡河並站穩腳跟,其麾下人才濟濟,可擇優選取。”
“……”
魏王擺擺手,看著沈倫,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道:“那混蛋就不能消停一會?他是你的人,你說,怎麼辦?”
沈倫一拍大腿,恨恨道:“那小子如此年輕,德才不配高位啊,實在難以讓人省心,不查辦不足以服眾,不嚴懲不足以為將者戒。”
沈倫笑眯眯地看著魏王,一副完全同意和擁護的樣子。
魏王環視眾人,緩緩道:“那小子,不懲罰不能服眾。不過,當初任命他為東軍指揮使,你們都是同意了的,如果這麼快就懲罰他,倒是顯得你們看走眼了,真免了他,更是顯得你們任命一位軍中大將太過兒戲……”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魏王,心裡暗誹,誰不知道軍中大將任命幾乎都是你決斷,然後讓眾人走過場,任免雷少軒跟眾人的眼光有屁毛的關係。
魏王面露威嚴之色,道:“所以,先給他個虛職,以後逐步免去所任的實職。”
沉吟片刻,魏王看著禮部陳尚書,道:“這樣吧,擬旨,加封那小子為太子少保。”
“那小子?”禮部陳尚書小心翼翼地問道。往日擬旨,魏王的話,要一字不漏地寫下。
“那小子就是那混蛋,是雷少軒。”魏王不滿地瞪了一眼陳尚書補充道。
場中又是一陣沉寂,眾人眼巴巴地看著魏王,默然無語。
“你們看本王幹嘛?”片刻,魏王奇怪地問,“此事處置可妥當?”
眾人面面相覷,這就是處置結果?
罵了半天雷少軒,又是查辦又是嚴懲地喊了半天,結果實職一個沒免去,反而還撈了一個太子少保?這是到底是懲罰還是嘉獎?
眾人不由都將目光注視向沈倫,看到沈倫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頓時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