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少軒尷尬道:“那算了,還是讓我死吧。”
霸湖,大壩壩頂。
濃厚的黑雲滾滾,將太陽的光芒都遮擋住,天色昏暗,沉重無比。
雨停住了,風仍然猛烈地颳著,打在長槍上,獵獵作響。
八千軍士,一登上大壩,便將刀槍插在大壩旁邊,開始有條不紊地分工:挖土裝沙包,掘石備料,伐木作樁……大壩上,一道道人影熱火朝天地忙碌起來。
雷少軒握著一杆大槍,站在大壩缺口邊,看著湍急的水流,卷著巨大的漩渦,急速逼近缺口,隨即遽然消失。洪流傾瀉而下,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向壩下墜落,形成濤濤的江水,匯入遠處一片汪洋之中。
雷少軒身邊,站著東軍將領們和廉州負責河道治理的投降官員。周洲已經被馬少騰帶走,雷少軒便將廉州負責河道治理的官員帶到了霸湖。
蘇敏等人在不遠處看著,竊竊私語,面有憂色,大壩缺口不算很大,卻極深,想堵住缺口,難度不小。
“將軍,石料、土包、木樁等一切材料已經齊備,可以開始嗎?”一名身穿南越七品官服的瘦小老者道,他正是廉州水監卜敬守。
雷少軒點點頭,和聲道:“你打算如何開始?”
卜敬守指著缺口對岸,道:“將軍,對岸軍士已將太平軍堵塞洩洪道的沙包清理完畢。將軍只需從缺口兩端,同時往缺口投石、打樁、填土,將缺口填埋。缺口不斷被修補,霸湖水位會逐步升高,屆時湖水可借洩洪道(瀉)出,沿著舊有河道回衡河即可。”
聞言,雷少軒臉色微微發燙。
洩洪道內的沙包,正是當初北魏軍堵塞洩洪道,引發大壩漫壩,最後潰壩,然後栽贓給太平軍的。
當然此事不可說破,否則卜敬守等廉州降軍及徵召的東興青壯男子非立即譁變不可。
雷少軒舒了一口氣,下令道:“傳令下去,各營將士,一切聽從卜大人指揮。”
卜敬守一怔,道:“將軍,卑職為南越投降官員,號令北魏將士恐有不妥。”
雷少軒不以為然道:“戰場之上,最忌諱外行指揮內行,我不懂水利,亂指揮會出亂子。”
“可是……”卜敬守惶恐道。
“沒有什麼可是!”雷少軒看著卜敬守,淡淡問道:“在場官員及眾將士之中,誰最希望堵住霸湖大壩缺口,消除洪災?”
“霸湖下游大部分為南越國土,最希望堵住霸湖大壩缺口的,自然是我等南越地方官員及南越官民。”
“這不就結了?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雷少軒一擺手,鼓勵道:“我給你人,給你權力,甚至連我也聽你指揮,你要是不安排好築壩事宜,枉為一方治河官員。霸湖洪流,無數南越百姓的性命,就握在你手,今天就看你的了!”
卜敬守聽罷,熱血上湧,拱手肅然道:“如此,容卑職僭越!”
卜敬守站在缺口旁,拉長聲音,大聲道:“投……石!”
四名大漢,抬起一塊大石頭,一起用力搖擺著,猛然扔了出去。
“譁!”一聲巨響,石頭拖著一根長長的繩子,沒入湍急的水流之中。
片刻,繩子在空中陡然繃緊,卻又突然一鬆,軟軟地塌在了地上。
卜敬守急忙上前一步,驟然站住,臉色微變。
“將軍,石頭被水沖走了。”卜敬守道。
“繩子是怎麼回事?”雷少軒有些不解,“為何石頭上幫著繩子?”
卜敬守解釋道:“石頭上綁著一根打著活結的繩子,是用石頭來探測缺口深度和水流緩急。如果繩子能隨著石頭沉到河底,表明方才的石塊能頂得住水流,如此一來,我們便可用差不多同樣大小的石頭投下,慢慢填補缺口。”
卜敬守鐵青著臉,道:“繩子脫落,說明水流過急,將石頭沖走,水深不知凡幾,還需要繼續試探。”
雷少軒點點頭,堵缺口首先要知道水深和水流的基本情況,石頭上綁繩子,無疑是一個簡單的辦法。
當然雷少軒用不著這種方法,神念一掃,一目瞭然,可惜雷少軒卻不能說破。
“去六個人,抬更大的石頭。”卜敬守下令道。
六名強壯的軍士,抬起一塊更大的石頭,扔了出去。
“撲通!”石頭沒入水中,水花還未來得濺起,便被湍急的水流淹沒。
綁在石頭上的繩子又是繃緊片刻,便陡然一鬆,軟塌塌掉到了地上。
雷少軒眉頭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