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漆黑一片,濃霧瀰漫,似乎有人聲。
胡友德感覺到情形有些詭異,猶豫了一下,提著木棍,走出大殿。
院子裡站著兩個人,一個道士和一個和尚。
和尚被白衣女人痛罵,正被道士譏笑,忽然看到一個滿目猙獰的大漢,提著木棍站在大殿門口,看著兩個人。
“你們是什麼人?”胡友德沉聲問道。
“貧道洪松子,乃是文嶺山龍門觀道士,此為北山雷鳴寺觀澄和尚。我等遊歷天下,路過此地,發覺宏覺古寺內妖氣瀰漫,特到此檢視,你是何人?”
“我們一行乃是押送囚犯去往苦海的隊伍。”
胡友德舒了一口氣,任何人半夜三更看見道士和和尚,心裡多少會感到安心。
道士卻不說話,眼睛發直,奇怪地直盯著胡友德手裡的木棍。
木棍在道士眼裡,正熠熠發光,光芒中隱閃著雷電,忍不住道:“你這根桃木,出自哪裡?”
胡友德頓時覺得奇怪,這只是根普通的木棍,這道士深更半夜與人相遇,不問事情,怎麼對一根普通的木棍感興趣?而且一開口就說是桃木,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木頭,忍不住看了看手裡的木棍,完全看不出有何奇異。
“這只是我府中的薪材。我往苦海,無防身兵器,看著這木棍質地堅硬,大小頗為順手,便削直作棍,隨身攜帶以防身。”胡友德道,“我不知道是什麼樹木。”
“可否將此木換於我?”道士取下身後的松紋劍道,“此劍精鋼打造,吹毛斷髮,鋒利無比。”
胡友德搖搖頭,道:“我陪我家少爺往苦海,沿途不許佩戴鐵器兵刃,你的劍與我無用。”
“我買你的木棍如何?”
道士有些著急,竟然掏出幾塊金子,道:“此乃我身上所有的金子,買你木棍。”
胡友德看著道士,如同看一個傻子,心裡頗有些忐忑。
半夜三更,忽然出現一個道士,二話不說,拿出寶劍,換木棍不成,直接拿出身上所有金子,說要買一根普通的木棍,不是傻子是什麼?
或者是瘋子?
胡友德在公孫府中多年,知道有些木材珍貴,比如府中一副屏風,據說是金絲楠木所制,端的珍貴無比,卻也不值這麼大一塊金子。
“不知道長能否告之,此木棍有何珍貴之處?”胡友德道。
“如果我沒猜錯,此乃雷擊的千年桃木。”洪松子緩緩道,“桃木所制之劍,具辟邪斬佞之威,乃道家之寶。雷擊而不壞之桃木,含有雷靈,更增威力,甚為罕見,於凡人卻是無用。”
洪松子臉微紅,其言雖實,卻避實就虛,沒有完全說明。
普通桃木被雷擊必然損壞,只有千年以上桃木,可被雷擊而不毀;且雷越烈桃木越堅,乃是打造道家法器頂級良材,可遇不可求。
千年桃木成長殊為不易,千年之前無法承受雷擊,千年長成後又恰巧被雷擊,這種條件,天下何處可求?
何況胡友德手裡的木棍,在洪松子眼裡,圓潤如玉,靈烈如火,雷電遊曳如池。在胡友德眼裡,只不過是黑如土、硬如鐵的木棍。
和尚在旁嘿嘿笑,笑道:“與凡人無用,金子當可換木棍。”
道士聞言,頓時臉色通紅,和尚這話在道士耳朵裡,不啻恥笑道士。
區區一塊金子,就換一根千年雷擊桃木?無異於拿一根繡花針要換一座金山。
剛才道士還諷刺和尚的佛教害了白衣女子一家,如今卻被和尚諷刺。當然胡友德沒聽懂和尚的話,道士卻懂了。
胡友德聞言,道:“區區一根木棍罷了,值當什麼錢,道長看上,拿去便是。”
這其實是胡友德長了個心眼,故作大方。
胡友德下人出身,常聽聞寧打和尚不罵道士,世上最讓人怕的乃是道士,千萬不可佔道士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