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清楚王宮的藥庫都有些什麼,大汗所需的藥材那裡恰恰沒有。”
帖木蘭搖搖頭,聲音平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看不出推脫還是真有其事。
“王都離此地快馬不過數日路程,即便王宮沒有的藥材可派人來取,或者公主先行,留人送藥後到。”阿都沁日懇求道,“大汗的病片刻不能拖延,請公主先行啟程早日診治。”
“不可如此倉促上路。”拓拔野忽然說道。
“為何?”
雷少軒有些唐突地問道。
這種場合,沒有雷少軒說話的機會,然而雷少軒從拓拔野的話裡聽出些不同尋常的味道,有些替帖木蘭擔心。
“太倉促了,無法保證帖木蘭公主安全到達王都。”
一句話道盡了原委,帖木蘭默不作聲,顯然有所預料。
“大汗已經料到此事,特地派了二十四名金帳狼衛,我倒要看看誰敢撩狼衛虎鬚。”
聞言,阿都沁日豪氣頓生。
西胡武士中,最強的自然是金帳狼衛。
一次出動二十四名金帳狼衛,足見大汗對此事的重視。要知道,往日派往各個部落傳令的,至多有一、兩名狼衛。
阿都沁日相信自己的二十四名護衛,都能以一當十,護送帖木蘭安全抵京綽綽有餘。
能夠成為狼衛的,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胡人勇士,並經過殘酷的訓練淘汰,狼衛是草原之狼,武功自然能橫冠草原。
草原上不可能出現數百人的隊伍攻擊狼衛,也沒有部落能容忍數百人的隊伍出現在自己的地盤上,除非想造反。因此,憑藉自己手裡的二十四名狼衛,足以橫掃百人隊伍,千軍萬馬中衝出去也沒有任何問題。
凡是小心為好,阿都沁日想了想,道:“不過既然拓跋兄如此說,為安全起見,請拓跋城主派遣五十名武士隨行。”
“是誰不讓姐姐前往大都給大汗看病?”阿都沁日和拓拔野走後,雷少軒忍不住問道。
“是西單于耶魯楚天,大汗的親弟弟。”
雷少軒心裡一緊,道:“就是與北魏徵戰的大帥耶魯楚天?他手底下可都是軍隊,他要是不想讓姐姐去大都,就憑那二十四個傻子和拓拔野五十名馬伕,能安全護送阿姐到王都?”
帖木蘭吃驚地看著雷少軒,吃吃道:“傻子?馬伕?”
“站在天香閣門口,身子板直,像個木樁,不是傻子是什麼?至於城主府裡的武士,對上邊軍,也就算個馬伕。”
雷少軒有些不以為然。
在雷少軒眼裡,狼衛身體板直,站位刻板,身材英俊秀美,顯然是刻意訓練出來的。
也許狼衛戰鬥力驚人,但是雷少軒一眼就看出來,這些狼衛沒有上過真正的戰場,沒有殘酷的戰場洗禮過的那種銳利和桀驁。如此刻板的人上了戰場,多半反應也必然刻板,往往死在生死一線間的戰鬥,在高手眼裡這些人不過是傻子高手。
也不知道狼衛的信心是哪裡來的,參加過特種訓練的雷少軒清楚地知道,真正的危險來自於不經意之間的爆發,只有參加過真正的戰鬥,經歷過無數突發情況的人才能領悟。
帖木蘭不知道雷少軒的眼光竟然如此之高,有些遲疑道:“他們的力量應該足夠護送咱們安全到王都了吧?即便是耶律楚天,也只能出現小隊人馬刺殺,不敢明目張膽地出動大隊人馬,沿途部落也不允許自己的地面上有大隊不明身份人馬出現,否則就是造反。耶律楚天還不敢造反。”
“為什麼耶律楚天不讓你給大汗看病?假如他想阻止你前往大都,那麼你估計一下他的決心有多大?或者你把大汗的病治好了,後果是什麼?”
雷少軒一字一字問道。
他對胡人的內部事務並不清楚,但是對刺殺任務的制定細節,卻一點都不陌生,他可是特種集訓過的,說是專家也不為過。他的問題,直指核心。
帖木蘭聞言一愣,她很少關心這些,即便上路,護衛事宜自有他人操心,無需她費心。
雷少軒這一問,隱約地讓她擔心起來。
“耶律楚天原本支援大汗二兒子耶律代良,得罪了大兒子耶律代善。沒想到耶律代良被刺殺而死,如今國內是耶律代善代政。”
帖木蘭皺著眉頭,道:“代善代政時日不久,根基不穩,如果大汗死了,國內必有內亂,耶律楚天有軍隊在手,必能與代善抗衡。如果大汗病癒或者好轉,代善就有更多時間穩定朝廷事務,收服代良背後的部落勢力,而代善及時穩定了局面,第一件事便是除掉耶律楚天。大汗能否多活些時日,對穩定局勢十分重要,也事關耶律楚天生死。”
雖說帖木蘭不關心時政,但是她常出入胡人貴族豪門,這些國內大勢,對她來說並非秘密。
大汗病重將死,盧城各個部落必然各自選邊站隊,原先帖木蘭並不在意這些,可是大汗的病,卻將自己的命運拖入一個漩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