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塊頭鬼講出這些我從來沒有聽過的道理,聽得我心驚膽戰。我故意鎮定自若地說,老兄,至今我在侯大寶家生活多年了,沒有任何一個小神告我的狀呀?
那你一定是賄賂了他們,或者與他們處理好了關係。大塊頭鬼講到這裡,突然把話鋒一轉,但是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最終必有鬧矛盾的時候,只要他們中任何一個小神翻臉,你也完了。
要是你被城隍抓去,比一般的亡靈罪過更大,因為你是修觀自在靜功的靈魂離體,赴澳門迷看賭博,不肯回歸肉體而死去的亡靈,其實你的陽壽還沒有完結,也許還有幾十年。
你這麼早就以這種方式死亡屬於枉死,冥府閻王還沒有發現,若是發現了,就會抓你到枉死城去坐牢,那你就失去了自由。你還不趕快到我公司來融入鬼眾生活,要是有一天被接到舉報的城隍發現了,把你抓去一審,直接送往冥府閻王殿治罪,你就後悔莫及了。
我連聲說是是,謝謝老兄提醒。大塊頭鬼圍繞我的情況講出利害關係,一些事還確實說到點子上了——以前侯大寶家供奉財神, 自從我到他們家去後,財神都不供了,只以供品香火供我,不供財神,卻把我當財神來供。我就讓他們家的家神、灶神和門神每天跟我一起或自如地享祭他們為我供提的供品和香火,這些小神覺得我做人不錯,善待他們,他們當然不會具狀告我。
但是像你說的那樣,與這幾個小神靠近了,總有一天會發生齟齬,一旦起了衝突,我在這個陽人家裡還真的呆不下去。想到這裡,我越發感到恐慌。於是憂心忡忡地望著大塊頭鬼發出感嘆,老兄,依你這麼說,我得快快離開侯大寶家,過上正常的鬼眾生活。
可是鬼眾雖多,我都不認識,包括你是貴姓,叫麼名字我都不清楚,又如何融入鬼眾生活呢?
我們邊走邊談,已過了幾條街道。由於我跟著大塊頭鬼走,竟然走到澳門的一條陰街上來了。
這會兒,大鬼頭塊介紹說,他在陽間的名字谷俊水,到了陰間,還是延用這個名字,他還指著一排高樓下的門樓說,你看,這上面寫的什麼?我一看,門樓上掛了一塊牌子,上面豎寫著一排魏碑體紅漆大字:澳門冥府東城區捲菸專賣有限公司。
見我認真把這家公司看清楚了,大塊頭鬼拍著我的肩膀說,你從今天開始不要再回到侯大寶家裡去了,跟我到另一家公司上班,你以前在陽世是一家公司的總經理,現在到了陰間,就做澳門冥府東城區捲菸專賣有限公司總經理吧!
我本是這家公司總經理,現在我做董事長。這樣一來,你不就融入了鬼眾生活,再不需要依賴陽人侯大寶家提供你苟活的供品和香火。
聽大塊頭鬼這麼講,我一陣激動,但不想這個時候就到他公司任職,我不再喊他老兄了,改叫谷董(事長),請讓我回侯大寶家去跟他打個招呼再走吧!
那也行。谷俊水說著,又送我一陣,直到陽人的街道,他才轉去。
我回到侯大寶家,由於夜已深,侯大寶和妻子都睡了,都進入夢鄉,進入夢鄉,就意味著靈魂離體,我正好找到他們的靈魂,趁作別之際道個謝。要是在平常,這麼晚回來,我絕對會到我的供桌前享祭供品,聞聞香氣,可是當下不餓,因為剛才在外面吸過谷董發的一支香菸的煙氣就飽了。
這時,侯大寶家的灶神見我不到供桌那兒去,就問我這麼晚回,宵夜沒有?我告訴他,我在外面抽根香菸算打了牙祭。
此刻,還在供桌前享祭供品香火的家神、門神聽到我們說話,就都從那個擺著供桌的房間裡出來,到客廳與我會面。家神捋一把白髯很羨慕地問我,覃總,你今天在外面抽根香菸,是陽人發的,還是陰人發的?
我微微一笑,說當然是陰人發的,陽人根本看不見我,哪裡會發煙呢?門神幫腔,那不一定,陽人若在家裡給你設供,同樣可以供一條香菸,也可以是一盒、幾支或一支。
我說,怎麼可能?陽人給我們陰靈,也就是陰人起壇上供,哪裡會供香菸?大都是供一炷炷香扦點燃,冒出一縷縷煙氣,讓我們陰人聞食,而且陽人這麼做都有目的,純粹施供的也有,但是比較少,大都有所求。
門神點頭認同,就要回到大門前站崗值守,要不脫崗了,就有瀆職之嫌。正起身之際,我叫住他,門神,慢,我有話要說。
灶神站在一邊聽他們調侃了一陣,也就清楚了一些事情,便說,你別急著說話,我問你,今天陰人發煙你抽,目的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