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從安迪的大鼻孔中湧了出來,他踉蹌地後退了幾步直到撞翻了一張桌子後才勉強穩住身型,他使勁地搖了搖肥碩的腦袋,抬手一把抹掉了鼻下的血漬,怒視著貝吉斯低吼,“你這傢伙......可惡!”
貝吉斯不屑地冷哼一聲,隨意地將沉重的鐮刀單手提了起來,再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抬起另一隻手衝著不遠處有些狼狽的安迪做了一個“過來”的手勢。
惱羞成怒的安迪暴吼一聲,就像是野獸負傷後發出的怒吼聲,震懾敵人的同時也給自己平添了幾分膽氣。他就近拔出一柄長刀,瞪著漸漸泛紅的雙眼就朝著貝吉斯衝了過去。
刀刃瘋狂地舞動起來,雖然還稱不上迅捷,但也算靈敏,在他暴怒的吼聲中,每一刀都似乎灌入無匹的力量,他的眼中只剩下對面那個獰笑的傢伙,他的笑意中透著深深的不屑和嘲諷。只是他的刀舞地再快,刀刃斬下的力量再猛卻始終傷不到那個可惡的傢伙,那傢伙的身體明明看起來很笨拙,步伐也很凌亂,卻每次都能躲過他的刀刃,還有那柄看上去及其怪異的鐮刀明明很長,明明很沉重,可在那傢伙的手裡卻聽話的像個孩子般,飛快地劃出一道又一道黑色的殘影,封鎖和格擋了他所有進攻的招式。
安迪其實沒有任何魔法的修為,也沒有太多習武的經歷,不過他天生的力量倒比一般人要大上不少,從小生活中巴斯克索城裡,在家族的庇佑下長大,雖說也見識過一些所謂的強者,不過在格力安家族的面前,他們都是要擺出一副俯首稱臣的樣子來,這也漸漸地慣就了他狂妄自大的性格。在他看來那些所謂的強者,那些所謂的魔法師也只是屈從於權力的奴才而已,對待敢於挑戰他權威的奴才他這個嬌生慣養卻狂暴自大的貴公子向來是不會心慈手軟的。只是他這次錯了,眼前這個看上去比自己還小上一些的傢伙根本不吃他那套,他自覺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那傢伙面前也似乎不值得一提,最可惡的是那傢伙看過來的眼神裡沒有以往那些人的恐懼和膽戰,連最起碼的恭敬和服從都沒有,有的卻是深深的狂熱和無盡的嘲諷。那個傢伙他在對什麼狂熱,戰鬥?廝殺?還是鮮血?那個傢伙又是在嘲諷什麼,偉大的格力安家族的嫡系後代?那個傢伙到底.......到底是什麼怪物?
“喂喂喂,別停下啊,胖子,繼續啊!”貝吉斯衝著已經累地不停喘著粗氣的安迪不滿地吼道,“你不攻過來的話,那就換我攻過去了。”
貝吉斯並沒有打算給安迪喘息的機會,他說話的同時那柄沉重的鐮刀已在他的手腕處靈活地輪舞了好幾圈,巨大而沉重的鐮刀在他的手裡靈敏地像是延伸出來的手臂,黑色的刀刃揮舞起來在空氣中留下一道又一道清晰可見的殘影,鋒利的刀刃上掀起的勁風帶著陣陣凜冽的寒意,徒然間令這座暖和的大堂下降到了戰慄的溫度。
“啪!”刀柄順著貝吉斯結實的手腕滾過了最後一圈後被他合攏的手掌牢牢地抓住,一條條粗壯的青筋纏繞著岩石般的肌肉蠕動著,力量自他的全身上下逐漸地向他的手腕處傳去,隨著貝吉斯的一聲爆喝,鐮刀順著輪舞的慣性軌跡猛地向前方斬出。這是貝吉斯在這座驛站大堂裡第一次用這柄鐮刀攻擊,相比那些花式的作秀,這道斬擊確實鋒芒畢露,刀鋒從上斬下,重重地砸進地板裡,大堂的石質地板迅速地龜裂開來,一股無形的漣漪瞬間掀翻了最近的幾把桌椅,就連遠遠地挨在牆壁上的其他人也不免受到那股無形衝擊波的衝擊,就像是被空氣中看不到的拳頭狠狠地捶打了一下,不少人的嘴角隱隱地滲出鮮血來。不過這並不是貝吉斯這一招真正的鋒芒,真正的鋒芒是從刀刃中迸射而出的刀芒,那道黑色的刀芒從鐮刀斬下的那一刻就化為了猙獰的厲鬼嘶吼著筆直地衝向了此刻驚魂未定的安迪,沿途的地面碎石飛濺,塵埃瀰漫,卻沒有絲毫讓它減緩的趨勢。
“好,好.......強!”多倫米·格力安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壓迫感鎮住,在格力安家族中他也算是有些魔法底子的強者了,倒還不至於被剛才溢散出來的氣浪擊傷,不過伴隨著眼前這股氣浪,他深刻地體會到了貝吉斯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幾乎令人窒息般的壓迫感,狂暴而洶湧,彷彿置身於龐大而死寂的深淵,濃墨般粘稠的黑暗組成了遙不見頂的崖壁,無盡的黑暗裡瀰漫著只有揮之不去的絕望。
“這傢伙是瘋子吧?”安迪透過急速射來的黑色刀芒看著那個依舊在獰笑的傢伙這樣想著,有那麼一刻他都後悔惹上了那樣的瘋子,只是或許後悔也來不及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無法躲開這道刀芒,即使躲開了,他估計也會被那柄怪異的鐮刀割開喉管吧。對了,那柄怎麼看怎麼詭異的鐮刀似乎在哪裡見到過?那細長的刀柄,刃口向內的漆黑刀刃,閃爍著夜色般的流光,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氣息。是的,他見過,在他家族的藏書館裡,在一本描寫諸神和惡魔的書籍上他見過這樣形狀的兵刃,那樣的形狀分明並不利於戰鬥,卻很適合從敵人的身後悄無聲息地斬下他的頭顱,那是——死神的鐮刀!
“鏗鏘!”帶著異常尖銳而綿長的金屬摩擦聲,那道如黑霧般迅速襲來的刀芒最終被引導向上,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炸裂聲,輕易地撕裂了驛站大堂的天花板,在暴雪和天花板碎片紛紛滾落的同時,向著詭秘莫測的夜空直撲而去。
貝吉斯全力砍下的一擊被擋住了,絨毛般的碎雪和狂嘯的暴風從天花板的裂縫中湧了進來,雪花飄落在那個黑影的身上,風鼓起他的斗篷,他仍然保持著最後格擋的那個姿勢,粗壯的手臂橫在自己的面前,他的面容隱匿在微微斜下的斗笠和壯實的手臂後,依稀可以感覺到斗笠和手臂狹小的縫隙間投來的目光如刀劍般銳利。
“擋住我攻擊的是......你的手臂?”貝吉斯緩緩地抬起將地面砸出了一個大坑的鐮刀,將它重新扛在了自己寬厚的肩膀上。
“是的,有問題嗎?”斗笠下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他慢慢地放下手臂,露出稜角分明的面孔來,面板呈現出岩石般的質感,散亂的棕發裡露出一隻鷹鷲般銳利的眼睛來,犀利的眼神中絲毫沒有掩飾洶湧澎湃的殺氣。
“當然了,很明顯的嘛!”貝吉斯再次擺出進攻的姿態,憤怒和殺氣從他的每一個毛孔中溢位,“沒人教過你不要隨便插手別人的戰鬥嗎?還有,你的手臂居然能擋住我的攻擊?你是怎麼做到的?”
“既然答應了格力安伯爵同行,那麼我也算是他們的一份子,被小瞧的話可真是令人不太爽呢。”斗笠男緩緩地摘下斗笠,一頭長髮如瀑般瀉下,“至於為什麼能擋住你的攻擊,你再試試或許就能知道了?”
“說的也對,反正那胖子更本就不夠打,換個結實點的才會更有樂趣吧?!只是......”貝吉斯臉上的憤怒漸漸散去,轉而再次露出欣喜和狂熱的表情來,“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不要失望嗎?”斗笠男蹙眉,低沉地說道,“這話我說會比較合適吧,這種程度的斬擊似乎還差點意思呢,不如把你身體裡面潛藏的力量都引發出來吧......”
“嗯?你在說什麼?”貝吉斯突然緊鎖起瞳孔,狂亂的面容陰沉了下來,冷冷地問道。
“怎麼?第一次被人看穿嗎?”斗笠男倒是很意外貝吉斯的反應,不過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什麼,再次挑釁地說道,“我感覺的到哦,你體內被刻意壓制的更加狂暴,更加放肆的邪惡魂力,那力量應該不是屬於你的吧?看你的表情似乎還控制不了它吧......”
斗笠男最後的聲音淹沒在貝吉斯突然的暴吼聲中,他再次舞動起那柄詭異的鐮刀,強壯的小腿驟然發力,雷霆般地向著斗笠男射去。
“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呢,不過......你成功地惹怒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