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御。
當風煬領著他走進地窖時,他的心怦怦直跳。使他膽戰心慌的不是對自己的擔心,而是他知道,如果他們被抓住,他們的事業就會隨之滅亡。而且在此之後南御將沒有人再敢反抗王座上的那位皇帝。正是這種想法,使他的拳頭握緊了劍柄,在門口停了下來,諦聽著從下面傳來的最輕微的聲音。
風煬回頭看去,本能地尋找著加洛·維奇王子,這個陰謀的領導者。他一直等到王子點了點頭,才猛地開啟門,跳下了一小段樓梯。他在冰冷的石頭地板上站穩腳跟,身體繃得像在戰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搜尋著最微弱的動靜。唯一的聲音是老鼠在箱子間爬來爬去啃稻草的沙沙聲——散落在地窖裡。
一盞燈心草燈在地窖裡投射出明亮的光線,把老鼠趕回洞裡去,但並沒有發現那些穿著黑制服的潛伏者。風煬回頭看了看身後的臺階,伸手從索西侯爵手中接過燃燒著的燈心草燈。
風煬舒了口氣,“看起來他們還沒來,感謝偉大的神明!”風煬轉過身來,盯著通往隧道的鋸齒狀開口道。想到要讓加洛·維奇王子和索西侯爵這樣的貴族從下水道的淤泥和泥潭中爬過去,他無奈地皺起了眉頭,再一想到艾瑞娜公主和阿卡迪亞夫人從這種骯髒的地方爬過去,他就反胃。如果有辦法讓他們免受這樣的侮辱……但是,不,如果他們落入韓成之手,他們會遭受更大的痛苦。
想到妙齡的公主即將要嫁給韓成這樣的無恥的農民,他收緊了自己的下巴,猶豫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硬撐著,乾脆跟他決鬥。
“什麼事?你為什麼停下來了?”
當風煬準備回答說話的人時,黑暗掩蓋了他臉上尷尬的刺痛。“我想我聽到了什麼,”他無力地回答。“那一定是隻老鼠。”他沒有進一步解釋,就順著臭氣熏天的下水道,沿著狹窄的通道向前衝。漸漸地,空氣變暖了,城市下面的垃圾通道散發出的潮溼不潔的熱氣。
風煬在窗臺上猶豫著,邊看邊聽。在遠處,他只能聽到說話聲。他們的聲音微弱而模糊,在回聲不斷的下水道里,根本不可能分辨出他們來自哪個方向。他只知道他們人數眾多,只要說話的人一沉默,鎧甲就會嘩啦嘩啦作響。只有一群武裝人員會插手下水道,那就是密使,他們一定是來執行韓成的命令的。
“我們該往哪走?將軍?”
風煬同樣為這個答案苦惱不已,他左右轉著頭,拼命想弄清楚聲音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如果他們等得太久,他們自己的燈心草燈就會被看到。他們必須在那之前離開,在韓成和他的狗腿子們有機會發現他們之前。但如果他做了錯誤的選擇,他們就會直接投入反派的懷抱。
當風煬凝視著陰暗的下水道時,他感到毛骨悚然。成千上萬只怒目圓睜的紅眼睛在陰影中死死地盯著他,每隻眼睛都燃燒著令人厭惡的飢渴。看著他們,他可以想象他的屍體躺在汙水中,一把利刃穿過他的心臟,一群貪婪的齧齒動物正在啃噬他的骨頭。
風煬愣住了,因為他注意到黑暗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著他。它們比老鼠的眼睛還大,離地面更高,後面有一個瘦長的形狀,令人不安。然而,在燈心草燈的輝映下,他們和周圍的老鼠一樣,都閃爍著深紅的光芒,那是邪惡和飢餓的餘燼。當風煬與這個邪惡的幽靈對視時,他彷彿感到有根冰涼的手指順著他的脊椎滑過。
於是就沒有時間再去想那個可怕的幽靈了。想象也好,噩夢也好,風煬把目光從黑影上移開,轉過身來,回應從他身後傳來的震驚和恐懼的叫聲。他的第一個念頭是密使不知怎麼從後面偷襲了他們。片刻之後,他開始希望伏擊他們的是韓成手下的暴徒。
下水道的牆壁上爬滿了害蟲,臃腫的大老鼠,它們沿著壁架爬來爬去,在骯髒的溝渠裡游來游去。一大群吱吱叫著、嘰嘰喳喳的齧齒動物向逃亡者蜂擁而來。貴族們厭惡地喊著,用他們的劍面擋住在他們腿上亂抓的老鼠。
阿卡迪亞夫人尖叫起來,一隻長著巨大毒牙的黑色野獸正在咬她的鞋子。索西侯爵在一群尖叫著的野獸衝向他時,瘋狂地跺著靴子。
風煬衝向嘰嘰喳喳的一群人,把燈芯草燈全部扔向聚集在艾瑞娜公主腳邊的老鼠的臉上。嚇壞了的女人倒在他的懷裡,她的呼吸變成了驚恐的喘氣。風煬把她的重心轉移到他拿劍的手臂上,把她壓在自己的肩膀上,揮舞著燃燒著的烙印在迎面衝來的狼群的鼻子上。
一聲痛苦的哀號在下水道里迴盪。風煬抬起頭,看到古斯塔夫緊抓著他流血的腿,一隻斑紋老鼠在啃他的膝蓋。他受傷的腿癱在身下,臉朝下倒在成群的齧齒動物中。它們立刻撲到他身上,變成了一塊活生生的地毯,上面佈滿了咬人的尖牙和閃閃發光的爪子。
“我們打不過他們!”風煬喊道,揮舞著他的劍和燈心草燈。“我們得跑了!”
加洛·維奇王子用一把鑲著珠寶的匕首和一把利劍朝著在他腳邊的老鼠砍去,“那這次的計劃該怎麼辦?”
“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卡里德喊道,他的胳膊上沾滿了被老鼠咬傷的血跡。“不管怎麼說都比被生吞活剝好!”
風煬轉過身來,第一次注意到他們左邊的路暢通無阻。不知什麼原因,這個方向沒有老鼠。也許它們是被靠近的火光嚇跑了,但不管原因是什麼,他都不會浪費這個逃離那些蟲子尖牙的機會!風煬向他的戰友們大喊大叫,緊緊地抱住艾瑞娜公主,率領他們倉皇撤退。
老鼠在他們身後蜂擁而來,嘰嘰喳喳地尖叫著,引起了震耳欲聾的巨大騷動,以致於密使怒吼的迴音都被嘈雜聲蓋住了。一時間風煬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是在靠近敵人還是遠離敵人。但此刻的他已不在乎了,重要的是要逃離那群貪婪的害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