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晨芳站在天守閣三層眺望整個大阪城的夜景時,心還有些難以置信。不過天守閣下面的庭院內已經燃起了數個火堆,各個義勇隊的首領都聚集在了庭院內興高采烈的交談著,在他們的身邊是一桶桶本丸內珍藏的好美酒。
這些今日早還在為晚飯發愁的浪人們,現在一個個喝的紅光滿面的,還不停的吩咐那些被俘虜的雜役為他們燒製烤魚或是烤肉,完全將本丸當成了自己的地方。
水野信古、佐佐木次郎、野間純一郎等投降忠長殿下的大阪官兵並沒有和這些鄉間浪人們一起歡慶,他們和毛利勝家、真田大助等豐臣遺黨坐在了天守臺的木廊兩側,雖然面前也擺著酒菜,但是眾人臉卻沒有多少笑容,只是沉默的喝著酒而已。
對於他們來說,攻下大阪城並不是結束,而是一場剛剛才開始的戰鬥。他們可不是那些有今日沒明天的街頭浪人,一場跡般的勝利並不能讓他們得意忘形。帶領他們打下了大阪城的那個年輕人,接下來作出的任何決定,才能讓他們瞭解這隻代表忠長殿下的隊伍能夠走的多遠。
鄭香走天守閣三樓時,正看到李晨芳站在望臺俯身按著欄杆,似乎在觀察著庭院裡圍著篝火吃喝談笑的浪人們。他不由快步前說道:“伸見,何必在面觀望。今日有如此大喜之事,我們正應該下去和他們同樂啊。
你大概還沒收到訊息吧,大番頭樋口雄太和七、八名番頭在玉造口附近被我們逮住了,這下子大事算是底定了。算那個代官酒井重澄逃了出去,他也組織不起軍隊反攻我們了…”
李晨芳轉身走回了天守閣內,對著鄭香說道:“酒井重澄不是我們的麻煩,下面這些人才是我們現在最大的麻煩。”
鄭香有些意外的說道:“下面?下面不都是我們的人嗎?他們會有什麼麻煩?再說了,只要今晚將東西運出城去,算他們有什麼麻煩也和我們沒關係了。難道你還真要替那個德川忠長守住這座大阪城嗎?”
李晨芳朝著一邊的親衛招來招手,從他手裡接過了一本賬冊交給了鄭香後說道:“這是本丸金庫的出入賬目,你可以先看一看。至於今晚的運輸行動,恐怕是要暫時擱置了。”
鄭香停下了翻看賬目的動作,看著李晨芳詫異的問道:“為什麼?算本丸金庫的庫存一時運不完,我們明日白天也可以接著運啊,現在整座大阪城都在我們手,我們還擔心什麼?”
李晨芳搖了搖頭說道:“不,這座城市並不在我們手,而是在我們和下面這些人手裡。他們之所以順從於我們,是基於我們要帶領著他們佔領這座城市,然而打倒現在的幕府將軍而已。
如果他們發現,我們欺騙了他們,並且想要帶著城裡的金銀跑路,你覺得他們還會順從我們嗎?下面這些人一旦失去了希望,難道還會遵守我們制定的秩序?恐怕這座城市下一刻會變成地獄吧。以我們現在這點人手,衝出城去大概還沒什麼問題,但是想要帶走什麼,你覺得可能嗎?”
鄭香臉的笑容頓時收斂了起來,他歪著頭思考了一會,便發覺李晨芳說的確實是真話。在攻下了本丸之後,他們現在的一舉一動都會被下面這些義勇和投降的幕府武士所關注著,這可不是之前可以趁亂把東西運出城去的時機。
鄭香思考了半天也難以解開眼下的難題,不由對著李晨芳問道:“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你在實施這個攻城計劃之前,總該考慮過這個問題吧。”
李晨芳攤開雙手,表示無奈的說道:“我可沒想過真能攻下這座城池,我只是想要給幕府留下一個足夠深刻的影響而已。”
鄭香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的確他之前也沒有想過能攻下這座城池,要不然也不會拼命準備著,把銀座的存銀趁著夜色運出城外的計劃了。
兩人大眼對小眼的瞪了半天,鄭香終於笑了笑,前摟住了他的肩膀說道:“幹嘛這麼認真呢,算一塊金子都運不出去,我們也總算登過大阪城的天守閣了。我相信,我們的行動已經給了幕府一個極為深刻的影響了。接下來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都會支援你。”
李晨芳沉默了許久,方才堅定的說道:“那樣的話,讓我們大幹一場吧。”
在下到天守閣一層時,鄭香還不清楚李晨芳說的大幹一場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等李晨芳將眾人召入天守閣內之後,他總算知道李晨芳想幹什麼了。
在主位坐的李晨芳,掃視了一遍大廣開間內跪坐的百餘名武士,看著這些武士一個個向自己拜倒,無人敢於直視自己,一股志得意滿的快意不由浮現了來。
不過他終究在皇帝跟前待過不少時日,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權勢,面前這些武士恭順的姿態不過都是假象罷了。他並不是這些人所效忠的物件,而這些人到底效忠的是誰,也還是在未定之數。他們之所以能夠聚在這裡,不過是因為一個膽大包天的計劃而已。
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之後,李晨芳便平靜的對著眾人說道:“大家都免禮了吧,有賴於諸君的相助,大阪城終於被忠長殿下所光復。雖然奸臣酒井重澄尚未被拿獲,但是諸君的功勞卻不可不加以獎賞。殿下雖不在此處,但是我受殿下之全權,因此當為各位的功績進行評定,各位可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