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的問題對於袞楚克臺吉來說,簡直沒什麼可以考慮的。就像林丹汗希望能夠得到崇禎的諒解,好讓他出兵漠北收復外喀爾喀各部。
袞楚克臺吉和一些蒙古左翼的臺吉們,也希望林丹汗可以離開青城,好方便他們在左翼做些反對他的事情。
袞楚克臺吉為首的一些蒙古左翼臺吉們,已經厭倦了整天說些全蒙古各部都必須要服從他的言論的林丹汗。
一個擁有大志的君主對於察哈爾部固然是一件好事,但如果只是一位志大才疏的君主,對於這些蒙古左翼的貴族們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林丹汗一邊將自己比作成吉思汗,一邊卻在同後金的戰爭中不斷失去自己的部族,甚至於丟下了察哈爾部的根基,跑來侵佔右翼蒙古兄弟的地盤。
最讓人感到無奈的是,付出了這麼大代價,蒙古右翼諸部也沒有屈服,反而迫使這些在名義上遵從於林丹汗為全蒙古大汗的部族,徹底倒向了明國。
後金在遼河套地區的掃蕩,將察哈爾部留下的部族一掃而空。這讓不少家人和族人留在遼東的臺吉們大為不滿,他們試圖反對林丹汗,然後帶著左翼諸部返回遼東故土去。
袞楚克臺吉毫不猶豫的說道:“外臣以為,陛下應當支援汗王出兵漠北。若是汗王不在青城,外臣願意為陛下內應,助陛下全取河套之地。”
朱由檢饒有趣味的看了他半天,直到袞楚克臺吉低下了頭去,他才微笑著說道:“河套之地雖然不錯,但是朕想知道,你想要從朕這裡得到什麼呢?”
袞楚克臺吉思考了半天,終於咬牙說道:“外臣希望能夠率領察哈爾部重回遼東河套之地,為陛下牽制後金。”
朱由檢沉默了一陣,方才說道:“你對朕倒是誠實,這點很好。不過你說的這件事,朕需要考慮考慮。這樣吧,朕先安排你下去休息,明日想好了再回復你。”
袞楚克臺吉有些激動的心情頓時僵住了,不過在柳敬亭不露痕跡的提醒下,他還是恢復了平靜離去了。
聽著房間外面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朱由檢才轉頭向身邊站著的柳敬亭詢問道:“你替朕講講,這段時間,豐鎮和歸化城有沒有什麼新聞吧…”
柳敬亭趕緊收起了,對皇帝會如何回答袞楚克臺吉的好奇心。他將這次自己在豐鎮和歸化城的所見所聞,向皇帝一一闡述了一遍,足足花了一個多小時。
朱由檢聽完之後,卻突然向他丟擲一個問題,“柳先生,你是怎麼看,袞楚克臺吉想要在察哈爾部搞政變的事?你覺得我們是支援他呢,還是不支援他呢?”
措不及防的柳敬亭下意識的就將心裡話講了出來,“臣以為支援袞楚克臺吉沒什麼壞處,林丹汗每年從我國得了這麼多賞賜,卻不願意派兵東征後金奪回自家的故土,這擺明了是想坐山觀虎鬥啊。
臣在歸化出使的這些日子裡,就看到數十次林丹汗的親衛在街上驅趕那些黃教信徒。臣還聽說,自從綽克圖臺吉抵達歸化之後,跟隨他而來的紅教喇嘛,已經為林丹汗做了數次占卜。
據說占卜的材料,就是那些被抓起來的黃教信徒的內臟,兇殘之處簡直是聳人聽聞。臣以為,如此邪教不可不防。
以臣的看法,林丹汗如此殘酷的對待自己的部眾,恐怕是遲早要眾叛親離的。支援袞楚克臺吉重新整理察哈爾部,未必是一件壞事。”
看著柳敬亭一副深惡痛絕的神情,顯然是對紅教用活人進行占卜的事激怒了。朱由檢對此倒是很平靜,對於一個20世紀上半頁還在製作人皮鼓、人皮唐卡、人皮法器的宗教,他從來沒有高估過這個宗教在這個時代的底線。
更何況,流傳到後世的黃教,據說已經廢除了許多殘酷的宗教儀式,算是相當文明的藏傳教派了。而紅教和黃教之爭,就是關於這些殘酷儀式要不要廢除的問題。
所以朱由檢並不打算和柳敬亭談論這個問題,他平靜的點了點頭說道:“柳先生的意思,朕明白了。你一路旅途勞頓,還是先回去休息。說不定,朕很快就要讓你繼續上路了。”
“臣明白了,臣告退。”柳敬亭還想再勸諫幾句,但是看著皇帝一臉疲倦的樣子,還是答應著退出了房間。
朱由檢正思考著,突然聽到書房內室有人咳嗽了幾聲,於是忙起身問道:“誰在裡面?”
海蘭珠捧著一冊書,不好意思的從內室走了出來,她有些心虛的看著皇帝解釋道:“剛剛臣妾在裡面看書,一時入迷,就沒注意陛下進來了。後來聽陛下和別人正在談論國事,臣妾不想打攪你們,就在裡面躲了一會,陛下不會怪罪臣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