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小東西。
她想。
一雙手將飛蛾輕輕攏在掌間,飛蛾不安地振翼,卻飛不出掌心方寸之間。於是小東西露出一排尖牙,它嘶咬著手掌。看似柔嫩的掌心,卻讓飛蛾這排可以咬斷鋼絲的利齒無用武之地。嘶咬了片刻,卻連一條肉絲也咬不斷。
看著掌間徒勞的飛蛾,她輕輕道:“迷路了嗎?還是用我一樣,已經被誰放棄了?”
她鬆開了手,讓飛蛾可以離開掌心。小東西在囚牢裡轉了圈,發現無縫可鑽後,又從通風口的濾網鑽了進去。她笑了:“不,你比我好。至少,你還有地方可以去。而我,卻沒有選擇。”
看向身旁的牆壁,那上面有著一排短促的線跡。她伸出手,指甲在牆上劃過。金屬牆壁立刻脫離一層銅粉,上頭又出現了一條細線。
細數之下,這些線跡合共有28道。每道細線,既是一天。
“只剩下兩天了,父親他,果然選擇了理智的做法。”她站了起來,走到視窗。從窗外迴廊投射進來的燈光下,瓦爾基里的樣子看上去要比之前憔悴許多。她伸出手,輕輕按在窗戶上:“好想再看看外頭的世界啊。”
她自嘲般的笑了笑,又走回囚牢的深處,縮排床上的角落。昔日的女武神,黎明輕甲和永恆之槍早給沒收,此刻換上的是一身亞麻色的長衣長褲。在上衣v型的領口下,瓦爾基里的胸口處多了一個銀色的裝置。稜形狀的金屬裝置下是一排銀針,它們深深刺進她的體內。裝置會不時釋放強烈的電磁脈衝,以擾亂瓦爾基里的能量,使之變成一個普通人。
否則,一扇金屬大門又如何阻止得了她。
可縱使她能夠離開大門又如何,門外是條幽深的走廊。走廊中只有兩名守衛,這兩個男人或蹲或站,身上皆穿著血騎的那種皮質長衣。只不過血騎的長衣是暗紅色,而他們所穿的卻是如深淵般深沉的黑色。
其中一個男人正把玩著匕首,這把軍用匕首在他靈巧的指間旋動著,刀尖在燈光下拉出一道道光環。
另外一個則在抽著煙,在他的腳下,已經散落一地的菸頭。
而不管是哪一個,他們身上的氣息深沉凝重,彷彿有他們在的地方,空氣也為之凝結。
走廊的盡頭是架電梯,那是唯一進出地牢的通道。
電梯通向上一層的地牢,然而它的出口經過了精心的偽裝,它被設計在一個看似普通的牢房裡。而像這樣的牢房,在這層地牢中足有上百個之多!這一層的地牢,連同上面兩層都用來關押從荒野外捕捉回來的流民。每間牢記中都塞滿了人,就是電梯所在的牢房也不例外。只不過裡面囚犯是議會計程車兵偽裝的,至於連線每層地牢的通道,則佈滿了各種險惡的陷阱。
毫不誇張地說,就算被人強行突破至三層監獄,也很難找到通往最底層的通道。畢竟在這個地方,每個牢房看上去都差不多。
或許能夠繞過通道抵達底層監獄的,就只有那隻從通風管道中進出的飛蛾了。
此刻,經歷過冗長的黑暗旅程後,飛蛾總算是從地面的通風口飛了出來。它歡欣雀躍,撲向了不遠處鎮牆上的一盞安防探照燈上。飛蛾繞著探照燈舞動著,在燈光下留下細碎的剪影。
鎮牆在經過上次瓦爾基里的帶隊襲擊後已經重灌修整了一番,鎮牆上守衛來回走動,氣氛緊張。突然,一名守衛“咦”了聲,然後調整探照燈的角度。一道光柱朝鎮外的荒野打去,光柱掠過地面,把一些夜間活動的異獸驚跑。當光柱停下來時,一道身影赫然出來在光柱裡。
“呀,給發現了。”留著碎髮的女性抬起頭,稍微用手擋了擋眼前的強光。她的右手拉著一把幾與人高的重劍,劍尖甚至壓塌了數寸地表的堅巖。
手揚起,重劍慢條斯理地舉了起來,星星點點的能量光輝自身上透散而出。如同水泡般往空中升騰上去,隨著能量的光輝越來越多,它們終於匯聚成一道炫目的光瀑。光瀑沖刷著女人手上的重劍,劍上的紋路一一被點亮。宛若醒來的兇獸,整把重劍散發著讓人窒息的威勢!
“敵襲!敵襲!”
“開火,給我狠狠地打。”
鎮牆上的指揮官大吼著,以平生最響亮的音調把命令吼了出來。傾刻間,塞勒斯小鎮的方向火光閃爍。高射機槍轟射的明亮火線劃破了夜空,犁過地面,將灼熱的金屬洪流壓進目標所在的位置。子彈橫飛,轟得女人所在的位置亂石飛濺,塵煙升騰!
一輪飽和射擊後,有士兵跳上牆頭。鎖定塵煙翻湧的區域,將一枚火箭炮轟射了出去。拖曳著火光的炮彈在夜空下留下尖銳的呼嘯,斜撞進塵煙中。火光一閃,橘黃色的火球立時升起,迅速吞噬著周圍空間可供燃燒的物質之後,才將高熱的火焰傾瀉開去,照亮了荒野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