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品以下官職不得入朝!”
長安皇宮門口,兩隊羽林軍執戈而立,身穿精銳鎖子甲,目光個個帶傲然,然而領頭一員宮門守衛大將滿臉苦澀,小心翼翼說出了剛才那句話。
“殿下,煩請您不要為難末將,皇宮之中有著規矩,五品官職以下不得入朝。”
這又解釋了一句,而且比剛才更加詳細。
李雲面帶平和,溫聲點頭道:“本王不難為你,規矩就是規矩,除了一年兩次的大朝會期間,五品官員確實沒有資格入朝資格……”
這話讓那個宮門大將長出一口氣。
旁邊程處默卻顯得有些失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理想,哪怕是個二愣子,那也希望能夠憑著自己出人頭地,他的四個好夥伴如今都已是五品官職,只有他目前還是個可憐巴巴的白身,雖然名頭上掛著一個小國公,但其實他身上沒有任何官職爵位。
李雲在一旁冷眼旁觀,將程處默的表情盡收眼底。
旁邊那個宮門大將明顯也是個精明人,同樣看出了程處默臉上的失落,這宮門大將遲疑一下,忽然小心翼翼道出主意:“程小國公雖然沒有官職,但卻是陛下親自親自賜婚的駙馬,儘管不曾大婚,依舊有著身份……”
說到此處微微一停,語帶暗示道:“如果程小國公是想進宮去給長輩問安,末將立刻去給宮門司報備記錄,不過進宮時間必須等到天亮,不能像現在這樣五更天就進去,五更天進宮的只能是朝臣,而且只能進入太極殿那一片區域。”
這話讓程處默有些意動,不過隨即略帶喪氣搖了搖頭,失落道:“皇宮我也進過幾次,每次都是給長輩問安,如果是用這個藉口,那我…那我……”
他期期艾艾不說話,明顯不想表達自己的失望。用這個藉口進宮,沒有堂堂正正入朝的意義。
“不用那麼麻煩!”
李雲一直冷眼旁觀,這時終於開口,他的語氣仍舊平和,然而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道:“程處默進宮,只為早朝而來,他不是去拜見長輩,他是為了參加早朝……”
宮門大將頓時面色發苦,愁眉苦臉道:“殿下,末將沒這能力。”
“本王有!”
李雲微微一笑,突然伸手探向腰間,但聽錚錚一聲脆鳴,眼前忽然一道白光,再看李雲之時,他手裡已經倒提三尺長劍,淡淡問宮門大將道:“此劍,你可認得?”
宮門大將眼皮一跳,連忙答應道:“認識認識,自然認識,這是陛下欽賜的天子劍,當今之世唯有趙王可以執掌。”
“好!”
李雲哈哈一笑,道:“認識就好!”
他突然轉身,把天子劍輕輕往程處默肩膀一擱,沉聲道:“程處默,你單膝跪下。”
程處默愣了一愣,有些不解李雲的用意,不過他仍舊乖乖聽話,真的在宮門前單膝跪下。
恰好也就在這個時候,遠處隱有馬蹄聲響,亦有車輪碾地之聲,這是大唐的文臣武將前來上朝,或是騎馬或是乘車直奔宮門。
當是時,天色未亮,然而皇宮門前燃著燈籠火把,照的門前一片區域亮如白晝,老程和幾個騎馬的國公正在吹牛打屁,忽然有人輕輕‘咦’了一聲,指著宮門處道:“程知節你看,那莫非是你家的小子?他咋單膝跪在地上,肩頭還被人擱著一把劍?嘶,不對,持劍那人是趙王,是河北道的西府趙王……”
老程呆了一呆,目光蹭一下看過去。
但見皇宮門前,兩隊羽林衛昂然而立,在兩隊羽林衛的中間,赫然有兩個青年一站一跪。
李雲手持天子劍擱在程處默肩頭,聲音悠悠道:“程處默,你昂起頭,看著為師!”
程處默連忙抬頭,怔怔看著自己的師傅。
李雲同樣看著他的徒弟。
他的語氣明明十分平淡,然而輕柔的聲音卻宛如天雷灌耳,道:“陛下賜我天子劍,總覽大唐十道官民,然則兩年時間以來,為師從未用過天子劍,我一直告訴自己,這是天子的許可權,我並無代行之權,但是今日不同,為師要破自己的規矩……”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停,陡然喉間輕喝一聲,面色肅重道:“今有青年程處默,大唐長安人士,生於盧國公府,嫡之子,雖為白身,然則功勳卓著,三年前流民逃荒長安,程處默造鹽為國分擔,兩年前去往河北,又與百姓同吃同睡,身為國公長子,常宿田間地頭,為領百姓開挖灌溉之渠,大寒冬日赤腳站於水中,三伏天下,搶收莊稼,赤背頂住烈日,脫皮幾有數層,本王問,天下功勳之子,誰能如是乎?”
這一番話,李雲的聲音很大,遠處那些國公紛紛停馬駐足,目帶肅重看著宮門前的一幕。
老程同樣在看著,目光卻有些怔怔,忽然感覺自己肩膀被人重重一拍,轉過頭來卻發現是二哥秦叔寶,但見黃臉漢子面色欣慰,沉聲道:“知節,你孩子長大了。”
老程忽然感覺有些心酸,堂堂國公眼睛變得溼潤。
我的兒子,長大了!
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做了這麼多事。
自古至今為人父母者,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