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叫他狗蛋。我以前也這麼叫他。我不明白,他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人,承受不了太多的愛。我寧願,他不曾為我做過任何事情。”
愛因斯坦說,速度可以為人類追上時間和空間的流逝。最快的速度是什麼?是光嗎?錢愛書覺得應該是死亡。
因為在這一刻,他看到了未來,也看到了過去。
他知道,他就快要去見“鼠克思”了。
“狗蛋叔……爸……媽……紅豆……”他在女孩的輕撫中胡言亂語。
……
慢慢地,錢愛書發現,李紅豆最喜歡上的課是語文課。
語文老師是個半大小子,剛剛中專畢業,18歲,姓謝,單名軍,今年才到的學校。有一次李紅豆在校外碰見謝老師,隨口叫了聲“老師好”,沒想到謝老師竟很恭敬的對李紅豆敬了個禮,“你好!”李紅豆怎麼也不相信這是出於一個老師之口。以為自己認錯人了,可是仔細看,沒錯,的確是謝老師。謝老師一臉的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謝老師長得著急,顯得老成,但僅僅是顯得而已。照學校的規矩,新到老師的第一節課是公開課,全校所有該科的老師都要過來聽課。謝老師早早地就夾著一個厚厚的備課本到了教室。站在講臺上一遍又一遍認真地翻看著備課本。
上課鈴響的時候,李紅豆不經意的瞧見謝老師的手重重的動了一下。
謝老師夾起備課本轉身走出教室,然後馬上又轉身走進教室,走上講臺。
教室裡鴉雀無聲。大家都靜靜的等著謝老師說第一句話,可是他站在講臺上半天沒有說話。
教導主任看不下去了,在後面喊了一聲“上課。”
班長忙喊“起立!”
大家齊刷刷站起來。
“請坐。”謝老師這句話倒說得順當。
謝老師接下來的動作是抬手看錶。看完表知道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謝老師更著急了,“請書把同學們翻到第一頁。”他說。
教室裡一片鬨笑。謝老師很無辜的看著大家,半天才反應過來,羞得滿臉通紅。又羞又急中,謝老師接下來的課,怎麼上完的,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下課鈴一響,謝老師如釋重負,聽課的老師和同學也是長長的舒了口氣。好在渡過了緊張期的謝老師,很快顯出了他幽默的潛質,加之與同學們年紀相差無幾,他很快成為班上最受歡迎的老師。謝老師有次一本正經的對全班說,學語文就要先把“語文”兩個字搞清楚了,搞清楚了這兩個字,就可以說,你也明白了自己將來想做一個怎麼樣的人。如果你把“語文”理解成表情達意的工具,就是側重於“語”,那麼你以後適合於做律師,或是其他類似的工作。如果你把“語文”理解成學問,那你就適合做教師。如果你把“語文”理解成智慧,那你將會成為學者甚至於大哲人。雖然這後面的兩種理解都是側重於“文”,但是深度是有差別的,也決定了兩者發展的前途。但要是你們,把“語文”理解成手上的課本,謝老師很詭異的一笑,接著說,那麼註定你只能是學生。
“廢話!”錢愛書聽到背後有人在小聲地說。
錢愛書轉過頭去,看到一張相對來說比較老成的面孔。是班長範巖。範巖一臉的不屑,露出那種只有長久處於優勢才會積澱起來的微笑。
不知道謝老師聽到沒有,他照舊興致勃勃:“你們的特點就是以教材為教材,這也是很多停留在學生階段的老師的特點……”
“故弄玄虛。”範巖又在嘀咕,“弄得自己好像很智慧一樣。”
“有膽你就大聲的講。”李紅豆對範巖很反感,“嘀嘀咕咕的像個老太婆。”
李紅豆現時的表現,與初來大家互不相識時,錢愛書所認為的大相徑庭。李紅豆去掉了互不相識的矜持和羞澀,恢復了她的本性。她直接把這話送到了範巖的耳朵裡。範巖顯得有點尷尬。
全班同學就都跟著謝老師的高見雲裡霧裡地糊塗。有時候上語文課,上到一半的時候,謝老師會詩興大發,當眾吟詩作對。受他的影響,全班興起一股詩歌熱潮。謝老師一些從未發表過的詩作也在班上廣為流傳,給他贏來不少崇拜的目光。不過班上也很有一部分同學對謝老師及他的詩持對立情緒。班長範巖是他們的首領。
那些崇拜的目光中就有兩縷是從李紅豆一對大眼睛中射出來的。李紅豆對詩的崇拜是有來由的。李紅豆的父親,也就是本班的班主任,是位小有名氣的詩人,所謂愛屋及烏,李紅豆從小就很喜歡詩歌,在李紅豆的書上、筆記本上總能不經意地見到幾首她寫的小詩。
錢愛書知道李紅豆喜歡寫詩是在兩人熟識以後。有一次,李紅豆拿著數學書問錢愛書一個題目。可是講了半天,李紅豆還是一點都不懂,最後兩人都失去了信心。“算了,你就給我做好得了,我也懶得去懂了。”李紅豆的智商,對數學向來就是能省就省。
李紅豆丟下數學書就出去玩了。錢愛書樂得給李紅豆寫作業,總比給她講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