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顛簸中疾馳,洪仁政的主教金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林肯的喉結上下滾動,後背緊貼著潮溼的皮質座椅。
“你是洪主教?”林肯的手指摳進座椅裂縫,指節發白,“你們想幹什麼?”
洪仁政吹了口氣,滅掉了即將燃盡的白磷火柴,然後又從袖兜中摸出了一個琺琅菸絲盒,在手裡摩挲著:“我們真約派想投資您——美利堅合眾國的第16任總統!”
“第16任.總統?”林肯的瞳孔猛地收縮,“你是說,我將會在6年後成為這個國家的總統?”
“不是我說的,是天使殿下說的!”洪仁政說,“他還說詹姆斯.布坎南將會在1857年成為第15任美國總統而您將會在1861年成為總統!”
馬車飛快地駛過了舊金山的白人聚居區,這裡已經沸騰起來了,“黃金!黃金!”的呼喊聲如同海濤一樣向林肯所在的馬車捲來,未來的美國總統拉開車簾,發現街道上成群結隊的淘金者舉著火把,像發瘋的蟻群一樣向城外湧去。有人揮舞著泛黃的圖紙,嘶吼聲穿透夜空:“黃金圖!黃金圖”
“你們做了什麼?”林肯一把揪住了洪仁政的衣襟,“是不是你們的殺手殺死了布蘭南參議員?”
洪仁政微笑著按住林肯的手:“我們只是放出了黃金圖.四萬份黃金圖!如果不夠,還可以印更多的,確保加利福尼亞的白人可以人手一份!至於布蘭南參議員,他死了嗎?那麼加州是不是要重新選舉一位參議員了?”
林肯臉色鐵青:“你不可能成為參議員,你甚至都不是美國公民!根據相關的法案,如果不是在美國的領土上出生,只有在美國居住滿5年的白人才能獲得國籍!”他的嘴角露出嘲諷,“你不是白人,也不可能出生在美國,所以你連投票權都沒有!你的人,除了那些愛爾蘭人,統統都沒有投票權.雖然他們負擔了加州大部分的稅收!”
“是啊!”洪仁政聳聳肩,“所以你們已經透過了《外籍礦工特別稅法》和《外籍礦工執照稅法》,向我們的人收取重稅!在未來,你們透過一項《排華法案》把我們從加州趕走.並且奪取我們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產業!我們沒有公民權,不能投票,自然也沒有議員可以為我們說話。哪怕用金錢收買,效果也不太好。畢竟能全部搶走,誰還看得上那點賄賂?”
“沒錯,”林肯鬆開了洪仁政的衣襟,“而且你們也不可能對抗聯邦的軍事機器,甚至連加州民兵也不是你們可以對付!所以,你們最好在淘金熱結束前,帶上你們賺到的錢回中國去吧等加州的黃金挖完了,他們就該把你們當成金礦了!”他忽然又嘆了口氣,“當然,我本人並不贊成這樣的做法,但這就是美國!哪怕我成為了總統,也改變不了!”
“不,你可以!”洪仁政把玩著手裡的菸絲盒,“將來會有一個機會,讓美國國會透過一個法律,將美國國籍授予所有願意為它而戰的外國人和他們的直系親屬。”
“你的意思是”林肯藉助外車窗外射進來的火把的光芒,看著眼前的真約派主教,“美國未來會遭到強敵的入侵?”
“不,”洪仁政輕輕搖頭,“太平洋和大西洋就是美國最好的屏障,而美國的巨大體量又決定了不可能有任何一個美洲國家挑戰美國的地區霸權。所以能讓美國陷入存亡危機的敵人只有美國!未來的總統先生,除非您現在願意放棄從政,否則您一定會當選第16任美國總統。不過您真正的挑戰不是選上總統,而是在選上之後到時候您會需要我們的,如果你不想成為美利堅合眾國最後一任總統的話!”
“最後一任.”林肯透過眼前的這個真約派大主教,似乎看到了一個真正的魔鬼!
洪仁政笑著向林肯伸出了手:“林肯先生,天使殿下說,您知道‘美利堅合眾國的最後一任總統’意味著什麼?因此,讓我們合作好嗎?”
與此同時,娜塔莉婭站在飯店頂樓窗前,黃金圖在她手中顫抖。
伍崇曜點燃菸草,青煙在他的指尖繚繞:“女大公,沒想到吧?在阿拉斯加的地下就埋藏著價值數億美元的黃金冰雪覆蓋的不毛之地很快就要變成一片寶藏之地了。這下英國人和法國人就有了對阿拉斯加用兵的需求,而穆拉維約夫總督如果想替沙皇保住那裡的財富,就需要我們的幫助!”
窗外唐人街戰場上的喧囂聲已經消失了,短暫而激烈的衝突,顯然是以摩門教和他們的俄國盟友的慘敗而告終的。不過這對娜塔莉婭而言已經無關緊要了。
“好吧!”娜塔莉婭的貝齒輕噬著紅唇,“我跟你去中國,去見那位天使殿下!”
伍崇曜又吐出一個菸圈:“那我們就出發吧,時間可不寬裕啊!”
“現在就走嗎?”娜塔莉婭有些驚訝地看著伍崇曜。
“對啊!吳王殿下等得起,穆拉維約夫總督可等不起!”伍崇曜望著眼前的俄國女大公,“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一定幫了穆拉維約夫一個大忙了吧?他現在.在哪裡?”
“應該在前往蘭利堡的途中!”娜塔莉婭說,“布蘭南和加州民兵在英國人的蘭利堡安插了眼線,偷到了英軍的佈防圖。根據佈防圖顯示,英國人的兵力有限,防線的漏洞很大。”
“好!”伍崇曜轉身拉開了房門,朝著娜塔莉婭招招手,“走吧,我們這就出發,去碼頭,我的‘太平洋’號隨時都能出發!”
弗雷澤河入海口飄著薄霧,穆拉維約夫用單筒望遠鏡掃過蘭利堡用沙袋和圓木修建的簡易城牆。他身後四十艘捕鯨船正在落潮時擱淺——這些掛著星條旗的捕鯨船上一共載著一千五百名俄軍突擊隊!
“但願那幫摩門教徒給的情報都是真的!“總督撫摸著手上的一張英軍佈防圖——他就是根據這張摩門教提供的佈防圖才順利抵達此處的!
他又摸出懷錶看了看,現在錶盤指標正指向凌晨五點十五分,那是英屬哈德遜灣公司的民兵和擁兵們早餐禱告時間。
五十名哥薩克敢死隊已經準備就緒。當第一縷陽光刺破晨霧時,他們舉著美國人提供的M1841式線膛槍,揹著一口袋球型手雷,第一批衝上來蘭利堡伏擊的河灘。帶頭計程車官長突然僵住——城牆垛口閃過黃銅望遠鏡的反光。
“砰!“
褐貝斯步槍的脆響撕破寂靜。士官長像折斷的桅杆般栽倒在弗雷澤河的灘頭,血水染紅了一大片河水。穆拉維約夫猛地捶打船舷:“該死的,還是被發現了!“
不過穆拉維約夫還是下令吹響了進攻號角,突襲的船隊也距離蘭利堡足夠近了。四十門填裝了實心彈的6磅捕鯨炮一起開火,裹著油布的炮口噴出橙紅色火舌。圓木城垣在幾輪齊射後被轟出了一個缺口,露出後面驚慌失措的哈德遜灣公司的民兵——他們甚至沒來得及給開了膛線的褐貝斯步槍上刺刀。
“烏拉!“
一千名俄軍舉著燧發槍,潮水衝過缺口時,道格拉斯總督正在總督府地窖焚燒檔案。他聽見樓板傳來沉重的軍靴聲,突然抓起桌上的殖民地地圖塞進壁爐——卻被一隻冰冷的手掌揪住後領。
當俄軍雙頭鷹旗在蘭利堡升起時,不到一百海里外的維多利亞堡正被晨霧籠罩。娜塔莉婭望著港口塔樓上的太平蟠龍旗,突然抓住伍崇曜的胳膊:“你們拿下了維多利亞堡?“
伍崇曜美滋滋吸了口旱菸,扭頭對身旁的俄國女大公道:“這不是很好嗎?穆拉維約夫得到了他想要的蘭利堡,現在他距離美國邊境更近,也可以向哈德遜灣公司的腹地挺進。而我們的遠征軍則幫著英國人奪回了維多利亞堡——這是詹姆斯.道格拉斯總督最想要的。大家都得到了想要的,這就是最好的交易。女大公,你覺得這樣的交易還要繼續下去嗎?”
娜塔莉婭點了點頭:“當然,我期待著和天使殿下進行能讓我們雙方都能獲益的交易!”
伍崇曜用菸斗指了指碼頭,那裡有許多席地而坐的俄國人,都在太平軍的看守之下,其中一些人還帶著傷:“我想我們現在就可以做交易了。”
當他們登上碼頭時,羅大綱正在清點著被他的遠征軍俘虜的俄國平民和守軍,他看見伍崇曜穿著官服和娜塔莉一起從懸掛著蟠龍旗的“太平洋”號上下來,就大笑著揮手道:“伍特使,你身邊可是那個俄國女大公?你們來的正好,我的人在維多利亞堡抓到了一千多個俄國人不過沒有穆拉維約夫和他的精銳俄兵,據俘虜交代,他們都去突襲蘭利堡了!我想俄國人應該會得手,正好請俄國女大公做箇中間人,我要和穆拉維約夫交換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