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書生嘆道:“當然是一併分了!曾滌生可說了,行井田之法,請從曾家之地始!”
“什麼?”高瘦書生大驚,“曾滌生瘋了嗎?他為了復衣冠、行周禮,連自家的土地都不要了?”
“非是他瘋了”那胖子說,“而是曾滌生知道當今之世,非行井田而不得安。”
“這話怎麼說?”高瘦書生一臉不解。
胖書生嘆息一聲,答道:“曾滌生說,當今天下大亂之根由,就在人太多而地不足以漢地十八省不過十萬萬畝田養四萬萬數千萬之生民。早就不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了,而是寡者早晚餓斃,唯有均田能使活之!若天下有數千萬人早晚餓斃,再有一成體壯心黑之徒不甘為安安餓殍則天下大亂矣!”
“這,這,這”高瘦書生連連搖頭,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而肅順、勝保二人則聽得面色蒼白,嘴唇微微發顫。
這曾國藩都把話說的那麼明瞭,看來是反意已決!
兩人還沒從震驚當中緩過來,路口的封鎖已經結束了。
吳胖子看兩人還跟兩根木頭一樣矗在那裡,趕忙上前道:“二位,二位,別發愣了.可以走了!”
肅順、勝保二人這才從震驚當中出來,跟著吳胖子繼續往天使府而去。
天使府外的大街上到處都是討飯的叫花子,全是老弱,少有青壯.這些應該都是太平軍不要的,體壯心黑都去造反了!
街上開了幾處粥廠,現在正是放粥的時候,叫花子們都排著隊等吃粥——實際上就是在慢慢餓死!
大街兩邊的商鋪依舊蕭條,大部分都關了張,只有少數賣柴米油鹽的鋪子生意不錯。
街上往來巡邏的太平軍也比別的地方多得多,而且看著都頗為精壯,巡街的時候還排著恰似一條直線一樣的隊伍,每一名士兵甩手抬腳的動作看上去都整齊劃一,乍看上去精神面貌極佳,北京城裡充門面的鑾儀衛都比不了他們。
吳胖子帶著手下,驅趕著豬羊到了天使府的一處偏門,又掏出一份文書交給守門計程車卒,一名小頭目模樣的太平軍接過文書掃了一眼,也沒問吳胖子要什麼門包,就揮揮手讓他驅趕著豬羊進門。
吳胖子就朝他的幾個手下還有肅順、勝保二人招了招手,然後就一塊兒驅著牲口進了門。
門內就是個大院子,院子裡面堆了許多劈柴,還停了十來輛運菜運米的大車,一個太平軍的女營軍官似乎是得到手下人的通報,帶著幾個女兵,笑盈盈從一間似乎是廚房的屋子裡迎了出來。
那女營軍官長得還頗有姿容,一張素臉都挺好看,身材尤其婀娜,和吳胖子還挺熟,用湖南話同吳胖子聊了幾句,她的手下則去點了豬羊的數目,點完之後,又用肅順、勝保都聽不懂的客家話向那女官報告了一番。
那女官笑著用湖南官話對吳胖子道:“吳老闆,和我去賬房取銀子去吧!”
吳胖子則滿臉堆笑著道謝,但也沒給出去一兩銀子的謝禮——吳胖子早先就和肅順、勝保說過,長沙城內天使府一系的太平軍紀律森嚴,收受賄賂的行為不能說沒有,但也是極少見的。
之前肅順、勝保還不大相信,現在果然是親眼所見了。
這太平天國.還有點新朝新氣象的意思。
吳胖子和肅順、勝保二人這會兒都裝成了吳胖子的師爺和賬房先生,一起跟著去結賬,所以就能隨著那女官在天使府內穿行。
天使府就是原先的巡撫衙門,佔地面積極大!不過府內的戒備也頗為森嚴,如果不是跟著那女官,就勝保、肅順兩人的能耐,絕對寸步都難行。
勝保、肅順跟著走了一會兒,忽然就到了天使府的大堂外面,這裡似乎在舉行什麼儀式,站滿了紅巾紅袍的太平軍男女官員,只有一個風帽青袍的男子站在大堂門外,面朝著眾人,勝保、肅順望了那人一眼。只見到一張吊眉毛、三角眼、高顴骨的惡人臉,正是曾國華。
曾國華手裡拿著個展開的卷軸,似乎要念什麼文章。
而此時,那女官又在一間位於大堂旁邊的廂房外駐了足,廂房的門閉著,裡面似乎也沒人,看來也要等上一會兒了。
就在這時,曾國華扯開喉嚨開始念文章了:“《討虜興儒檄》!逆虜努爾哈赤、黃臺吉、福臨稱亂以來,於今二百三十年矣。荼毒生靈一萬萬,蹂躪神州十萬裡,盡毀我華夏衣冠,篡改我孔孟之教,變夏為胡,歪曲經典,大興文獄,殺害真儒,拔擢偽儒,使名教幾近毀亂,使孔子、孟子痛哭於九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