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西面城牆。
元保、白斯文、文祥、榮祿他們哥四個,這個時候正沿著長沙古老巍峨的城牆,一路向北疾行。元保、白斯文、榮祿他們仨看著都有點蔫兒,只是低著頭趕路,一路無言。
文祥則時不時回頭說些打氣鼓勁兒的話。
“都跟上等到了迎春門就好了!迎春門外的鐵佛寺駐紮了一營湘湖團練,還囤了不少煙土!犯煙癮的再忍一忍,到了鐵佛寺就什麼都有了!”
“可別把兵器丟了!路上搞不好會遇上長毛和天地會,這兵器可是咱們的命!”
“旗幟也不能丟.咱可是京旗勁旅伏魔營,這旗號是咱們的臉面,咱八旗子弟死也要爭面子的!”
“綠營的弟兄們,勞你們扶著點八旗的兄弟,大家都是一家人,等到了鐵佛寺就給你們發銀子,一人給二兩!”
還別說,這個關外考進北京的旗人進士還真有一種京旗子弟所無的心氣兒。都兵敗如山倒了,還在用言語連哄帶騙,想盡可能多的把隊伍帶出長沙城。
而伏魔營中另一個幹勁十足的關外八旗子弟就是多隆阿了,他嚴格說來都不算是滿人,而是達斡爾人,和索倫人一樣,都屬於為滿清交血稅的關外“野人”。他自幼長在苦寒之地,不僅打熬出了一身好筋骨,也磨練出了百折不撓的意志。
現在雖然打了敗仗,但依舊和文祥一樣,還在努力收拾敗軍。
之前從黃道街撤退的時候,他就帶著一隊甘陝綠營兵殿後,頂住了太平軍的幾輪猛攻,渾身上下八處受創,血染征衣,最後帶著不到三十個綠營兵跑到了驛步門才追上元保、文祥等人率領的主力。
在驛步門下計點了一番人數後,元保、文祥發現自己麾下居然還有三四百個八旗兵,五六百綠營——兩千五百人的部隊沒了一千五出頭,勉勉強強還剩下不足千數,而且長沙城內到處都是“紅旗飄飄”.也不知道是太平軍的紅旗還是天地會的紅旗?
反正不是大清朝的地盤了!
發現長沙城到處都是“紅旗”後,元保、文祥等人就不敢走城內了,可是城外也沒法走,城外就湘江啊!
走城外,一個不留神就得跳江,可不敢啊!
所以他們幾個一合計,乾脆在城牆上高來高去吧。
於是元保、白斯文負責帶隊,文祥負責鼓勁兒,多隆阿繼續殿後,千餘八旗、綠營,就這麼稀稀拉拉往潮宗門來了。
眼看著就要抵達潮宗門城關的時候,一路上都在鼓勁兒的文祥突然改了口風,大聲喊停了:“停下,停下,別走了”
“文博川,你說什麼呢?”
“博川,可不能停下!”
元保、白斯文兩人正一邊低頭趕路,一邊盤算著要給上面送多少“擦屁股紙”才能把這場大敗給抹了?突然聽見文祥說不走了,都是一驚。
他倆還以為文祥想不開,要帶著這千把殘兵敗將去和太平軍拼了呢!
“你們自己往潮宗門大街瞧瞧,再豎起耳朵聽聽”
元保、白斯文忙抬頭一看,發現潮宗門內大街上火光沖天,再側耳一聽,就聽見了太平軍的“聖歌”《男兒當自強》在空中迴盪。
這下完了,潮宗門要完!
“快快,退回驛步門吧!”元保連忙提議道。
“晚了!驛步門那邊也交上戰了!”文祥轉過身抬手一指驛步門。
元保、白斯文扭頭一看,頓覺眼前一陣發暈。
剛才他們離開驛步門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不知道誰在那裡和太平軍交上火了,噼裡啪啦打得正來勁兒。
這回真的完了,進退不得,叫人堵在城牆上了。這還不如沿著湘江走呢,跳江是九死一生,從城牆上往下跳可是十死無生啊!
這兩人正感絕望的時候,那個總是積極向上關外好八旗的文祥突然又開始鼓勁兒了:“克勤,斯文,吾觀潮宗門之勝負猶在未定之間,不如大張旗鼓,虛以聲勢,恫嚇賊寇,或許可以求得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