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鎖門。”趙淵補充一句。
聽得寢室門怦然一聲。
顧曦默默地看著鄭凱的床鋪,鄭凱仰著頭,微微蹙眉,似是胸口承受著王襄整個身體的重量,呼吸有些困難。而顧曦,更是分明看見王襄貼緊著鄭凱翻開的衣領,朝那個厚實的胸膛上,微微地蹭著,雙腿在那裡緩緩地遊移。是把鄭凱當成安安了,還是。。。顧曦迷惘了。
從鄭凱第一次直若天神一般救了自己開始,顧曦渴望了很久,很久。就算是曾經被鄭凱揹著,曾經賴著要鄭凱抱著自己,卻總是因著自己有意無意的一個不經意間親暱的動作,惹得鄭凱頗為不適應,若不是真當自己是兄弟,恐怕當時就會發作。
於是只能這般小心翼翼地, 默默為他做飯,收拾床鋪,默默地笑對他人的揶揄甚至指責,背過身去,依舊一臉晴光萬里。因為知道鄭凱其實最厭煩他人拿這些事開玩笑,甚至因此動過手。有人當著鄭凱的面嚷著:“你如果真地是個爺們,就不該經常和這個臭娘們在一起。”
“爺們,不應該和臭娘們在一起麼?”這是鄭凱說過最暖心的話,卻從無他意。
可是,我不是臭娘們,我是男孩子啊!
所以直到鄭凱把聒噪的人都給降服了,才漸漸地,流言退,明月清。漸漸地,有些難以自控,漸漸地,也經常做出鄭凱並不樂意的事,可他知道,鄭凱忍了,是為了自己而忍的。儘管鄭凱一再提出不滿,卻總是面對自己的眼淚,默默背過身去抽著煙。
只是,即將升入大學部,卻知道,鄭凱走了。他只在電話裡說了一句話:“我去紀夫大學了,你好好保重。”然後是長久長久的沉默。
他,是刻意避開自己嗎?
“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若當時,你自己任由我被欺侮,視而不見,若當時,你甚至從未路過,我們之間,不會有這麼多的故事,我不會有這麼多的悲傷,其實,亦不會有這麼多的歡樂。
憑藉一身的廚藝,跟著你到了紀夫大學,我本還是會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但是我看見了周楠楠和王正娟,兩個熱情似火的女子。雖然周楠楠並不如王正娟那般開放外向,卻也在王正娟恨不得告訴所有人她們的關係之後,亦小心而天真地和一些冷嘲熱諷周旋,並不願將任何麻煩告知她。王正娟不知道周楠楠此後被心理老師單獨輔導過數次,亦不知道周楠楠每每念及家人,思鄉心切,但是周楠楠從來不說,總是一臉幸福的微笑。一人負重前行,一人張揚瀟灑,但是一起幸福著的時光,她們給了自己十足的勇氣和信心!
我又認識了引為知己的好友林文溪,一個看似弱不禁風的男孩子,一個腹有詩書氣自華的男子,背後似有著隱秘的家族和身份。一個一身詩意千尋瀑,清冷若秋月的少年,硬是被張東,趙淵改變得常常擁有十里春風的微笑。可是,他的笑,是為了趙淵吧,他的痛,亦是吧?否則,何以和趙淵生疏,便像是又將自己藏入冰塊中,隔了一層齒冷霜冰行走在這世界裡。何以只要和趙淵在一起,便像是春回大地,盎然生機?只是,他和趙淵看似兩情相悅,卻舉止言行從不越矩,但凡人前,除了兄弟般的嬉鬧,便只有無人時四目相對,凝眸一望的深情。好像大家都心知肚明,好像大家亦有些看不清,倘或,誰更加大膽一些,是否,他們亦不會這般讓人著急?
似乎這裡大家更加開放,寬容了,我過得真地很自在,也覺得這樣的生活,便是自己得慰平生的眷顧。
只王襄,王襄,你知不知道你這不經意地一下,如此這般地安靜地擁抱著鄭凱,貼近他的胸膛,依偎著他的身體,竟是自己常常思慕而不可得的啊!如果當夜喝醉的是自己,鄭凱又當如何呢?早就一把將自己摔回床上去,扔一條毛巾在自己身上,然後大步而去了吧。
是否,本來就該像王襄一般和鄭凱真正稱兄道弟,談個女朋友,這樣,鄭凱就會對自己不會再有所顧忌呢?
不,我早就該知足了,不是嗎?
顧曦反覆思慮,忍不住探頭望著下鋪,看見林文溪和趙淵並肩睡得正香,各自穿得齊整。再細細一瞧,趙淵從枕下伸出一條胳膊,悄悄地探在林文溪的脖子後,如此,除非刻意走近他們的床鋪上瞧,否則,誰都以為兩人只是抵足並肩,極為尋常。
顧曦忍不住捂著嘴巴,淚水點點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