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被自己的助理趕出了自己的辦公室好像有哪裡不太對的樣子。
但只要葉純不忽然踹門進車間來毆自己三拳,罵一聲‘廠廠廠,狗腳廠’,他都能接受。
其實罵了也能接受,但關鍵是沒面子不是。
此刻終於能從千頭萬緒的一大堆麻煩裡脫身而出,投入到接下來的生產開發中去,季覺頓時一身輕鬆,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恨不得引頸高歌扭兩下社會搖。
只可惜,才走了兩步,就看到一張生無可戀的面孔。
“廠長……”
蹲在走廊裡抽菸的延建回過頭來,鐵青色的面孔,彷彿中年禿頭厲鬼一般,突出一個怨氣深重。
“怎麼了?”季覺笑起來了:“一副見了鬼的樣子,大學生又整活兒了?”
“倒是希望大學生整活兒……”
延建直勾勾的看著他,森森幽怨,“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啊?”
季覺震驚:“今天?沒有吧!”
“合著昨天就有是吧?”
延建要被氣笑了,拳頭硬了,“你好好尋思一下自己少拜了什麼佛,缺了哪柱香吧!”
從決定上工第一天上午開始起,他就把各路裝置的生產商的電話快要打爆了,結果那幫以前逢年過節提著米麵糧油哭著喊著要來幫他們做裝置保養的孫子,如今不是孩子生病就是老婆離婚,這麼長時間來,根本不來。
好幾天的時間了,那麼多損壞的裝置依舊在慘淡吃灰,一顆螺絲都沒卸下來過。
這樣別說生產了,就連開機都夠嗆!
不止是這樣,之前的供應商也一個個開始裝死、打太極或者乾脆關機了,到現在,倉庫裡依然空空蕩蕩,連一車鋼卷、一捆電線都拉不進來。
要麼就是扯著之前合同讓他們連本帶息的結清欠款,要麼就乾脆產能不足有心無力。
直到他那個海岸停產之後投身上游加工的老同學實在受不了他的騷擾,終於提點了一把,讓他搞清楚廠長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人,幾家大廠和渠道商都放出風聲來了,不願意跟海岸這種劣跡斑斑的企業合作,其他有業務往來的配件和原料廠家,也只能亦步亦趨。
“聯合起來搞針對了嘛。”
季覺聽完倒是淡定:“正常。”
延建怒視:“什麼叫正……”
可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就說不下去了。
難道不正常麼?
這可太特麼正常了。
傻逼可考不了一級,延建只是除了專業之外懶得動腦子,又不是沒有。
就算是再怎麼遲鈍,這麼多年下來,風言風語和傳聞流言聽多了,不懂也懂了。
“……”
沉默裡,他悶頭抽著煙,直到菸屁股燙手了,才把菸頭丟在地上,反覆的碾,直到芯在灰塵中撮出一縷縷煩躁的絨毛,遍佈灰黑。
終究,也只是無可奈何,有氣無力:“我只想老老實實的把廠開起來,造幾輛車。”
“我知道。”季覺點頭。
你知道個幾把!
延建很想這麼怒斥,可倘若能罵的話,他早就罵了,又怎麼可能到今天還是個除了喝酒抽菸之外連架都沒打過的悶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