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這個尚書府有過這麼慘烈的滅門案,一時還是荒廢的,但雖說是荒廢,畢竟曾是尚書府,可不同尋常百姓家,隔三差五便有婆娘來打掃下衛生,也順便裝柱香拜拜那些死去的冤魂。
聽說當時李尚書的老母帶了個姨娘和庶女去還神了,因此躲過了一截。李家家族始終不是小家族,出了那事後,皇帝也給了不少撫卹金,因此李尚書的遺女和老母倒是生活得可以。只是一直沒回這府邸住。
當隨歌來到尚書府後,在後面用陳桑教的市井手法,輕鬆地就開了後門。原本大家大戶後門都有武侍小廝守著,再不濟也有丫鬟婆子什麼的就住在後院,因此有人偷著進來老早就被人發現了。只是這尚書府如今人去樓空,如同個鬼宅般,倒沒有誰會管隨歌大白日地闖入。
那件事已經過去一年多了,但是四周一切都是亂的,雖然早已沒了血跡和殘肢,但時至今日還能看見就連這後院也是狼藉一片。水缸被砸壞了,破碎的瓦片散落了一地,根本無人收拾;那些簸箕草筐隨意地躺在路中央;破裂的木頭椏子被新長出來的長草覆蓋住,認真細瞧,不難發現原來滿地都是瓦片木頭渣子。後院那些丫鬟家丁住的房舍似乎也被破壞了,斷壁殘垣滿目皆是。
但是走過後院進了內院後,便發現除了庭院雜草橫生以外,主房的門廊竟被人擦得乾乾淨淨的。主房的鏤空雕門此刻是大開的狀態,從屋裡飄出了幾縷白煙。
隨歌皺著眉頭,手腕一翻,讓袖中藏著的銀色柳葉刀掉在手中,兩指一滑,柳葉刀輕鬆地翻開了,銀柄緊緊地握在隨歌的手中。隨歌放緩了腳步,繞到了雕門的後方,還未走近,便聽見裡頭傳來了一把細碎的女聲,喃喃自語地似乎在說些什麼,聲音柔柔的,細細的。
隨歌把頭湊在窗戶的縫隙前,定睛一瞧,才看見一個看似嬌小的女子穿著一條碧玉色的裙子站在大廳中央,她的面前赫然是數量甚多的神主牌。有一個非常大的三層架子被放置在房子的正中央,架子上供奉著不少的靈位,排位上面的字隨歌不怎麼認識,頂多看到了個“李”字,看來應該是李家冤死的人的靈位了。
靠近些才勉強聽到那個少女低聲地說著:“奶奶的身子是越來越差了,今日天氣熱了些,她便沒了胃口,日日喊著要見您們了。李家的那些叔伯個個都虎視眈眈著,就盼著奶奶兩腿一伸……”少女咬了咬牙,沒再往下說了。好一會才又嘆氣道:“婷秀是個庶女,沒有資格繼承所有的財產,但畢竟是李家唯一留下的血脈了,奶奶對我也算關心了。只是姨娘她……日日跟了不同的男人廝混,婷秀也不知道……”
話還未說完,那少女便察覺身後似乎有人,猛地回頭,驚訝地噤了聲,手上還拿著的香因為慌張全部掉在了地上。
隨歌走到少女的面前,彎腰撿了地上散落的香,趁火光還未滅,稍微吹了吹,走到靈位前恭敬地拜了三拜,才插上去香爐。
那少女見隨歌絲毫沒有傷害她的意思,緊繃的神經這才鬆了些,這才顫著聲問隨歌:“你……你是誰,為何擅闖我李府?”
隨歌望著少女,反問道:“你是李尚書的女兒李婷秀?”
李婷秀似有些驚訝,點了點頭,“你,你如何知道?”
問過後卻又兀自苦笑了聲:“也是,這京城誰不知道李尚書就只剩下一個庶女了。”
隨歌並不想做知心姐姐,她直接地表明瞭來意:“我是鄭州的捕快,聽聞了李尚書府的事,有許多的疑惑,對這案子比較感興趣,所以今日才想來走訪一下,看能否查到些什麼線索。”
“查?”李婷秀的臉上沒有絲毫的喜悅,倒滿是薄涼,“人都死了,還有何好查的。該查的,當年錦衣衛已經查了,你莫不是些喜好恐怖故事的人來過來我們李府尋樂子採風吧?”
隨歌眉頭微微挑了下。
看來那事後有人來查過,也不知那些人是好事還是好心了。
隨歌從懷裡掏出了皇帝賜給她的官職證明,待李婷秀確認了後,便提出想要和她好好聊聊。
李婷秀知她是八品官也是驚訝的,畢竟一個如此貧賤的角色能撈到這麼個官位看來也不是個簡單人,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想到這,李婷秀頓覺眼光一亮。
既然是厲害的捕快,如此忽然回頭查這案,莫不是這案還有什麼玄機?!
想了一會後,李婷秀欣然同意了隨歌的說法,把她領去了安靜的偏廳。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有一句每一句地說著,然而還未走入偏廳,隨歌卻忽然抓住了李婷秀的衣袖,皺著眉問道:“你今天是和丫鬟一起來的?”
李婷秀搖搖頭驚訝道:“沒有呀李府破敗了以後,我們的生活哪能涉奢靡,丫鬟下人是萬萬要不起的,今日只有我一人來給死去的家人上香了。”
隨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警惕地四處看了看,不難察覺到偏廳的門後似乎有人。而且從前執行任務時煉出來的危機感應能力似乎在警告她,這裡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