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篤定地告訴她,別報警。這是威脅,還是有恃無恐?
他不怕她報警,難道只是因為手上有那個影片嗎?可她不懼怕那種要挾,她是受害者,該感到羞恥的是施暴者,而不是她!她不會被那種東西要挾,任由自己深陷汙濁之中,她不會!
而他為了報復精心準備了這麼久,難道會不知她的性格?
“何女士?何女士,你怎麼了?”年輕警員關切地問她。
何妍猛地站起身來往外走。
樓外天氣明媚,深秋特有的烈日高懸在頭頂,盡情揮灑著這最後的熱情,太陽地和背陰處只一線之隔,跨過去卻如同進入另一個世界。
她腦子裡一片混亂,再一次給梁遠澤撥電話,依舊是無法接聽。她站在車旁,頭頂著冰冷的金屬,自言自語:“何妍,冷靜,冷靜下來,必須要冷靜下來。”
她去小區的保安室,以車內財物遭竊的理由要求檢視昨天晚上的監控錄影。在錄影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把車子停好,不急不忙地離開監控區域。何妍的心在胸腔內不受控制地狂跳起來,“門廳內的監控呢?還有電梯裡的!”
保安驚訝地看她,問:“不是車裡丟了東西嗎?”
她沒有心思和他解釋,在她的堅持下,保安人員又給她調出了相近時間段的其他攝像頭記錄下的影片,那裡的“她”步履如常地穿過門廳,進入電梯,又在她所住裡的樓層走出了電梯。
如果不是精神堅韌,何妍一定會認為自己是瘋了,她的身體隱隱發抖,一個人坐在保安室裡盯著那模糊不清的錄影,直到所有畫面忽地變黑停住。
她心中一動,又把保安人員叫過來問:“怎麼回事?為什麼到這裡就沒有了?”
“哦,後半夜小區監控線路壞了一次,上午剛叫人過來修好了。”保安人員解釋。
何妍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他們趁著那段時間把昏迷的她送回了家中,那個“她”也趁機離開。不用想,“自在天”那裡就算有監控,記錄下的過程也該和這裡相差無二。如果這是一個圈套,那傅慎行一定精心準備了很久,處處留心,面面俱到,完美地叫人尋不出一絲破綻。
果然她是不能去報警的,沒有人會相信她的話,他們反而會把她當瘋子看待。
她回到家中,在沙發中枯坐,窗外夜幕降臨時,手機就突然響了起來。那聲音突兀又刺耳,螢幕上顯示著一個手機號碼,她記性一直很好,認出那是傅慎行的手機號碼。
何妍閉了閉眼睛,這才摁下了接聽鍵,平靜說道:“沈知節,我沒有報警。”
“你很聰明,何老師。”傅慎行說。
她輕輕地按下手機上的錄音鍵,竭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盡力把事情表述得清晰些,“你設計了很久,是嗎?把我從飯店偷偷劫走,卻找了個人來假扮我的樣子開車回家。那個假扮我的人是誰?你從哪裡找來一個和我這麼像的人?”
他糾正她:“其實長得不是很像,只是外形看起來像。”
“嗯,你的設計很完美。”她說,另隻手狠狠地掐著大腿,意圖叫自己更加冷靜,“沈知節,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麼從監獄裡逃出來的?我之前去找過辦案的陳警官,他說你的確是被執行了死刑的,你是怎麼死裡逃生的?”
話筒裡傳來傅慎行低沉的笑聲,他說:“何妍,你在錄音,是嗎?沒用的,你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乖乖聽話,這樣你的家人才有可能不會受到傷害。”
何妍口鼻像是被人捂住,一時連呼吸都覺得困難,“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進行我們的那個遊戲。”
“你要用我的家人要挾我,是嗎?”她僵著聲音問。
“是的。”他坦然承認,說出的話冷漠無情,“他們才是我的籌碼。不要再違反遊戲規則,何老師,不要再考驗我的耐心。”
好一會兒,她才能說出話來,“我聽話,你就不會傷害我的家人嗎?”
他輕笑了一聲,反問她:“何老師,難道你都沒發現,其實我比你要守信用嗎?”
她咬緊了牙關,又問:“這個遊戲什麼時候可以結束?”
“當我覺得厭煩的時候。”他回答,停了一停,又道:“何老師,你丈夫又給你打過電話來了。”
果然,她的手機上隨即顯示出另有來電撥入的提示。
“接一下吧,何老師,不過,我覺得我們的遊戲沒有必要叫你的家人知道,你說呢?”他提醒,最後又說道:“還有,請記住,我叫傅慎行。”
她和梁遠澤的通話很短暫,梁遠澤在培訓的空當裡抽了個時間來撥了這個電話,只因之前幾次打她手機都沒人接,他有點擔心她。何妍不敢怎麼說話,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哭出來,也怕她與丈夫的電話被竊聽。
梁遠澤還是很敏銳地察覺出了她的異樣,問:“怎麼了?聲音聽起來悶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