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冰凝獨自躺在塌上,透過射入窗欞的如水月華,看見已經入眠的幽祭後背緩緩起伏,一如既往的安靜,既無鼾聲,也無喘息,想想他平時不僅從不吭聲,連奔跑跳躍都從無半點聲音,真是奇異至極。
冰凝翻了個身,面朝床榻裡側,閉上雙眼幽幽嘆息,心想:明日盛會開場,各界人士進入炎城,火牆城門和神火結界必將大開,多難得的機會,然而自己卻只能被困在這獸魂谷中,等待一場無謂的比賽,多麼可惜和無奈。
今夜是無論如何也睡不著的了,思及此,冰凝翻身下床,開門離屋。
她慢慢走進海樓後院的花園,園中花木扶疏,幽香撲鼻,冰凝望了望天上半邊月亮,一時愁緒萬千,又朝前走了幾步,見一塊橢圓大石上,獨坐一個俊秀獸政郎,正在痴痴地撐著下巴,仰頭望月,正是星璨。
自上回與星璨打架之後,這是她第一次碰到星璨,竟一時心念浮動,不知所措。
冰凝頓住腳步,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慢慢走上前去,在那巨石空位處坐下,也與身旁少年一般模樣,雙手托腮仰望著月亮,而星璨因為太過專注,竟渾然不覺自己旁邊已多了個人。
冰凝道:“怎麼不去睡覺?”
星璨面上先一驚,又一喜,但轉瞬即黯,“你不也沒睡麼?”
冰凝有心與他和好,笑道:“凡人都道,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你可是在想極光城呢?”
“是啊。”星璨笑開,如沐春風,他本已對自己先前行為話語深感懊悔,卻總也不知如何與小石解釋,現下小石主動與他示好,誠然令他欣喜不已。
星璨偏過頭望著身邊鬼面少女,柔聲道:“你是不是很想家?凍天城麼?”
冰凝一驚,忙在他耳邊低聲道:“此地耳目眾多,莫要再提。”
星璨矍然而驚,下意識看了看四周,閉口不言。
二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頭,默默無語良久,忽聽得近處假山外傳來腳步之聲,有兩個人隔著花叢走了過來。
一個尖細的少女聲音道:“你休要再問我這個問題,見我為難你很高興麼?”
一個粗重男人聲音氣憤憤地道:“你說你沒有三心兩意,卻又怎的總是逃避回答?”
“我哪有三心兩意?”
“哼,你自己從前與我說過的話,又何曾放在心上了?”
聽聲音,正是火子和崇子漆,而這番爭執內容,顯然是個不錯的桃色八卦,坐在圓石上的二人不由地相視一笑,豎朵細聽。
火子聞言大怒,拔高了音量道:“你怎麼總拿以前的話說事兒?我活了上萬年,說了多少話了,哪能每句都記得,每句都當真?要是句句都要說到做到,那我還不得累死了?我死了,就遂了你心願了是不是?”
“噗”的一聲,似乎是崇子漆拉住火子衣衫,被那少女使力掙脫一摔,火子怒意更盛,說道:“你總拉拉扯扯做什麼?讓我走吧,反正紅旗也死了,我以後也是不會留在魔獸宮的,我走得遠遠的,和你哥兒倆永不相見,省的大家煩惱!”
崇子漆忙道:“好了好了,子,剛剛都是我不對,你要捨得走就早走了,你還在這裡,自是捨不得的。子你別生氣,我若以後再逼你,叫我不得好死!下輩子做火子的小鴕鳥!”
崇子漆是個極會哄女孩兒的,他這一番道歉說得喜氣洋溢,火子噗嗤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