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冰凝不待那小魔兵來傳,已自行收拾妥當,拿著降魔杵,晃晃悠悠地向幽祭所在的獸籠壇走去。
魔獸宮非常大,構造也複雜得緊,所以新進獸政官的房裡,都掛著個地形詳解圖。
冰凝可沒興趣研究透這裡哪是哪,她只找出三個點記住,一是訓練的地兒、二是幽祭住的地兒,三是她自己住的地兒。
此時的她,雖說身體上不適感絲毫未減,但因有了一絲離開這裡的希望,整個人竟是精神了不少。即便如此,因為她怪異的鬼臉,歪斜的步履,還是引來不少人的眼光和議論。
冰凝晃過獸政娘居所的一排排廂房,穿庭過廊,又繞過更多的獸政郎廂房,一路上那些或美或醜、或高或矮、或男或女的獸政官們,七嘴八舌議論紛紛,嘰嘰呱呱的言談飛進冰凝的耳朵,讓冰凝彷彿又見到了天界那些無聊八卦的神仙們。
她心下感嘆,原來這六界之中,八卦閒扯乃是大家都熱衷喜愛的活動,並不只是無聊天神們的專長。
“哎?你們說那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
“當然是女的啊,你看那身材,嘖嘖,很不錯喲……”
“聽說她摘不下尊上的鬼面了,真是可惜……”
“有什麼好可惜的?在咱們魔界,比拼的是智商和魔力!你看那個傻帽,從獸政娘居所樓過來,像是要去獸籠領魔獸,人卻繞到咱們獸政郎的住處,不是流氓就是傻蛋啊!”
“我看她八成是個傻的,不可惜不可惜,再漂亮也是個傻的,戴個鬼臉面具還能唬唬人,哈哈哈……”
……
冰凝聽得咬牙切齒,只可惜那些傢伙隔著面具看不見她的表情。
她心想:就你們這些奇形怪狀的醜八怪,雖有個大致人形,身上不是拖條尾巴,就是頂對犄角,要麼就是齜出一對黑不黑白不白的獠牙,自己都醜得如此登峰造極了,還好意思在這議論本仙?我就是戴著個鬼臉也比你們好看!
不過說實在的,這些魔界分子,長得和冰凝以往所見天神乃至凡人都大不一樣,醜中帶趣,看得冰凝目不暇接,不亦樂乎。
只是聽了那些獸政郎的談話,冰凝方才意識到,自己似乎真是繞遠了路,想要遁走。無奈,她是真的既遁不了地,又飛不了空,只能邁著兩條虛軟長腿,坑次坑次地往獸籠壇方向挪步。
冰凝尋著記憶中地圖上的路徑,走了很久很久,估計有一個時辰,方才繞到了獸籠壇所在山谷。
這座獸魂谷看上去已經出了魔獸宮,但實際上,它只是魔獸宮的一部分。這裡常有獸政官和魔獸在谷中開放式訓練,且三十六間封閉圓盤訓練場也建在其中。當時幽祭就是撞破其中一間的大門,載著冰凝逃出去的。
進入獸魂谷後,外面的喧譁嘈雜漸漸沉靜下去,只偶偶聽見遠處傳來一兩聲魔獸嘶吼,但是冰凝知道,這一定不是幽祭的聲音。
一路上,冰凝還時不時看見一些尚未長成的小獸分佈在山谷各處,他們身邊也沒有獸政官,想必都是一些年幼無害的小身形魔獸,被散養在獸魂谷中。
雖然是大白日,但獸魂谷的天色相比外面,仍是昏暗不少,空中的流雲大多是暗紅色的,其中也摻雜著些許烏雲。
原本開闊單一的大道行至盡頭,只見十幾條分叉路徑或大或小,彼此相連,如人體血脈一般分散開去,蔓延入獸魂谷深處。所有的路都是血一般的深紅色石地,道路兩旁多為花草樹木,其中也夾雜著休憩小亭。
冰凝走在幽祭所屬的最高階魔獸主壇岔路上,緊緊握著降魔杵,心中暗暗緊張,不知隔了這麼多天,幽祭還認不認自己這個老朋友?會不會因為幾天不見感情淡漠,撲上來攻擊自己?
小徑幽幽,這條岔道意外綿長,冰凝走了好一會兒,忽地,前方道旁有一物突然出現,她目光一凝,定睛看去,卻是一塊白色橢圓石碑,上刻兩行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