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若、白名、肖鳳年、刁無岸、鈴兒五人重聚之後,便在亡命海的冰原之岸礁石洞穴中安頓下來,他們每日遙望著無邊無際的深藍色海洋,無時無刻不在希冀有船隻出現。
又是好幾個月過去了,冰若算了算,自己差不多有二十二歲了,已經不再是少女了,難道自己真的就要在這裡度過餘生了嗎?
一日傍晚,夕陽正漸漸沒入遠處深海,霞光絢爛,將亡命海映照得異常美麗。
他們五人照例裹著裘衣縮著身子坐在海邊,豔麗晚霞中撲稜稜飛來一隻手掌大小的小金雀兒,赤金色的羽毛在晚霞映襯下,熠熠生輝,奪目至極,所有人的眼光都盯著它飛來的方向,最終停留在冰若的掌心。
它明顯不是一隻海鳥。
冰若舉著手掌,仔細端詳著它,其他人也一樣定睛望著它,良久,冰若終於想起了它。
快五年了,它居然還記得自己,它與自己只在肖府梁兆生的屋裡短短相見一面,時隔這麼多年,它居然還能千山萬水找過來,認出自己,這是怎樣一隻奇異的鳥兒啊!
小金雀兒忽地一聲啼鳴,張開鳥喙,吐出一個白色的小東西,冰若一驚,伸出另一隻手去拿那東西,小金雀拍了拍翅膀,躍空飛去,很快便沒了蹤影,只留下一道美麗的金色光弧劃過天際。
那團白色小東西是一張摺疊了好幾層的薄紙,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細小文字,原來是一封信,準確地說,是一封遺書,來自父親梁兆生。
“冰若,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爹爹很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肖源、展離、洛家,還有蘭若寺廣貪等人籌謀多年,與大蒼各地及周邊夏南朝餘黨聯合,起事政變,扶新皇夏弦登位。起事前,肖源要求夏弦承諾登位之後立他的乾女兒肖鈴兒為後,夏弦應允。
“但廣貪大師帶來訊息,在你們這一路上,夏弦與你情愫暗生,不得不防。於是夏弦為表決心,承諾肖源登位之後親手殺了我,以絕與你之情。
“他們的交談是在起事前夜於肖府後院進行的,我當時在後院房中,自多年前一場大病之後雖突然失聲,卻聽力倍增,這一切皆一字不落地傳於耳中。
“於是我讓小金雀兒替我傳信於你,廣貪已帶來訊息,我知道你們都在雪霧冰原,也不知道它要多久才能飛到那裡找到你,想必時間並不會短。他們明日便要舉兵進軍皇城,而你讀此信之時,我怕是已經魂歸天外。
“女兒,爹爹即便死去,靈魂也定會護你周全,你一定要充滿勇氣,堅強地活下去。——永遠愛你的父親,梁兆生,開皇三十九年十二月三十一日。”
這是怎樣一封鮮血淋漓的遺書啊!
它徹底打碎了冰若對人生一切美好的希望幻想,她瞬間失去了這世上最愛的兩個人,父親,還有夏弦。
這麼久以來,她每天都在心裡說服自己,給夏弦找各種藉口、理由、苦衷。她猜夏弦不管是什麼原因,不管去做了什麼,最終都絕不會背叛她,不會離棄她!什麼玉璽,財寶,他想要就給他好了,他復不復國冰若也可以不在意!哪怕他利用了自己這麼久,也沒有關係!冰若一直相信夏弦心裡是有自己的。
可事到如今,她又要如何說服自己呢?
圍著冰若看信的其他人見冰若臉色煞白,嘴唇發顫,皆是緊張不已,直直盯著她。
鈴兒緊緊皺眉問道:“冰若,怎麼了?”
冰若咬了咬唇,哆嗦著手將遺書遞給鈴兒,鈴兒急忙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