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後面有人追我們嗎?”
“不會,別回頭。”
“我們去哪裡呢?”
“離開天界吧。”
……
遠遠看見血河之岸,似乎有個熟悉的身影負手而立。他就這麼靜靜站著,陰風吹拂著他的袍裾,他似在沉思、似在等人。等誰呢,是我嗎?
逐漸靠近了那河岸之人,一身高貴倨傲之帝王氣息,是天帝嗎,是、又不是。
那魚園偶遇之人見我與帝君臨近,伸手拂面,變回本來面目,正是天帝。想必他早就變幻了模樣,隱匿於北天門人群之中,看見了一切。心知我們必將打算逃離九重天,遂在此守株待兔。
帝君帶我降落雲頭,將我擋在身後。我抓著他的一隻袖擺,從他寬闊的背脊一側,探出半張臉,打量眼前人。
“武陽,把她交給我吧。”淡淡的聲音,淡淡的表情,對比四周陰風陣陣,竟顯出一絲溫暖。
“不行。”師父也是簡單兩個字,不輕不重,不容置喙。
“此番大禍,她的身份瞞不住了。”天帝道,並緩緩向我們走近兩步,伸出一隻手似要來撫摸我半邊臉頰。
“若現在回凍天城,她只有死路一條。陛下,念在你我與雪英的一番前塵往事,讓我帶她走吧。我會將她藏於紅塵凡世,凡間世俗百態雜味交混,尋她氣息想來也並不容易。”
“武陽,你與雪英,自始至終,從不瞭解我,從未信過我。六界都道天帝心冷,可你們誰又真的懂我……”天帝頓了頓,明澈雙眸望向我:“兩百多年前,我只當你是塊無感無情無生命的冰石,且佛祖多年前便已提醒,不得讓你離開凍天城。本座既為天帝,又豈能讓一個冰塊兒影響九重天之安危。”
聽他這麼說,我竟覺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若回凍天城被炎烈九尊冥火給滅了,凍天城豈不是永遠都沒有天寒玄冰靈氣維護的結界了嗎?這天帝怎的如此目光短淺呢,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道理他不懂嗎?凍天城如果哪天真被魔界滅了,天界會安寧嗎?魔界覬覦九重天、企圖稱霸六界的居心他天帝豈會不知?
“但是,現如今你既然已經是個有感情有思想的仙靈,即便不為雪英,我也斷然不會強行把你送回去。紅塵凡世常有魔族入侵,魔族若知你在凡間,你身邊的世人還能安寧嗎?”
不知他們說的雪英是誰,但知這天帝現在並沒有那麼敵視於我,不知是不是因為他了解到我與元風的關係,而對我格外開恩。
“讓她跟本座走吧,她殺了木奎,除了本座,無人護佑得了,你心裡很明白。”天帝抬眼,認真看著武陽帝君。
帝君沉思良久,將我從身後拖至面前,鄭重問我:“你相信他嗎?”
信不信他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別無選擇。這天帝的架勢一看就是今日非帶我走不可,而他的修為實力也明顯不低於師父。若我執意要與帝君去凡世,一則天帝會與師父爭執,二則,卻是真有可能影響凡塵中的無辜生靈。觀塵鏡中天天看著他們生老病死兩萬餘年,怎的可能沒半分感情。不管是為了世人還是帝君,唯一可以拿來冒險的,只有我自己。
不知何時,他們竟已面對面盤腿而坐,敘起舊來。談到了雪英、凍天城、元風、還有我。
除了元風是天帝與雪英的孩子這件事令我無比震撼之外,其他事情似乎都在我猜想之中。他們口中的雪英,便就是我師父先前與我提及的那個雪山美人——他的夢中情人。
雪英是凍天城上一任城主,據說她與其他凍天城精靈還不太一樣,修為極高,容貌冠絕六界,清新出塵。他們從不叫她城主,都稱她為凍天冰仙。之後,她嫁給了天帝,卻沒有冊封天后。生下元風之後,不知何故與世長辭。遂,元風便是一尾六界之內,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冰龍。現在我似乎有點明白,為什麼凍天城火氣病魔從無感染其他生靈的先例,卻能侵襲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