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繼隆目光看向張昶他們:“你們覺得,漢人牧奴和番人的農戶有什麼區別?”
“這……”張昶他們有些遲疑,雖然他們痛恨番人,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普通的番人農戶也不過僅僅比漢奴過得稍微好一些罷了。
這個稍微好一些,大概就是漢奴吃麩糠粥,農戶吃麩糠餅的區別。
見他們理解,劉繼隆繼續說道:“涼州昔年有漢人十一萬口,而今雖有十餘萬口,卻是番人多,漢人少。”
“這種情況下,我們用屠刀難道能把七八萬涼州番人殺光?”
“我們只能選出一批認可我們,支援我們的番人,與他們聯合一起治理涼州。”
說到這裡,劉繼隆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因為後面的話題就涉及到如何把這七八萬涼州番人漢化的了,這種問題他不可能當著尚鐸羅等番人的面說出來。
漢化可以潛移默化,但如果說出來,便會激起一部分人的反抗。
劉繼隆已經從尚婢婢那裡瞭解了整個河隴的情況,所以他很清楚一個問題,那就是涼州是自己東進最大的障礙。
一旦拿下了人口十餘萬的涼州,那河隴諸州便是他囊中之物,隨時可取了。
正因為他了解了這一切,所以他反倒是理解為什麼大唐會在歸義軍收復涼州之後立馬動手。
整個河隴已經四分五裂,收復涼州的歸義軍人口逼近二十萬,只要給歸義軍足夠的時間,他們就能拉出不少於一萬甲兵東征河隴。
如今的河隴有會、鄯、蘭、廓等十四個州還掌握在吐蕃人手中。
這聽上去很多,可十四個州的人口加起來也達不到二十萬的規模。
隨著河隴四分五裂,每個州能拉出的甲兵數量也不過一兩千罷了。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能湊齊一萬甲兵揮師東進,兵鋒所向無不臣服。
唐懿宗雖然能力平庸且貪玩享樂,可他眼光還是不錯的。
如果他沒有及時干涉歸義軍在涼州的局勢,那歸義軍用不了幾年就會收復整個河隴地界,到時候整個隴右道除秦州以外,都將掌握在歸義軍手中。
屆時唐廷要面對的就是人口四十餘萬,帶甲近兩萬且近在咫尺的“藩鎮”勢力了。
儘管張議潮和張淮深都表現了足夠的忠心,可對於“恐藩鎮”症的唐廷來說,關中西邊絕對不能出現這樣的一個“龐然巨物”。
能力平平的唐懿宗都能察覺到這個問題,能力稍強的唐宣宗李忱自然不可能察覺不到。
所以對於劉繼隆而言,收復涼州的速度必須要快,在唐廷沒有反應過來前就揮師東進,收復大半個隴右、隴南地區。
屆時,大唐即便再想拆分歸義軍,自己也能憑藉軍功和麾下兵馬佔據一個不錯的職位。
只是到了那時候,自己便必須要面對一個難以取捨的問題了……
劉繼隆抬頭往前方看去,明明前方是陽光明媚、綠意盎然的草場,可於他而言,卻是需要小心翼翼行走的獨木橋。
“駕!駕!駕……”
當馬蹄聲在嘉麟城西作響,從清晨便開始疾馳的尚摩陵也終於在四個半時辰後抵達了嘉麟城。
眼下不過是午後,只要尚摩陵他們咬咬牙,說不定能在入夜前進入姑臧城的範圍。
“開城門,讓人弄些水和豆料出來!”
嘉麟城西,尚摩陵在城下對城頭的守軍吩咐。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隨著他話音落下,女牆背後竟然露出了莽隆化的面容。
“乞利本,您來得正好,姑臧送來訊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