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湖山莊外的停車場,魏小喬抱著念念坐進了沈默亭車裡。
念念用胳膊夾著一隻維尼小熊,將頭靠在魏小喬胸前,打了一個長長的小哈欠。
“累了呀?”魏小喬低頭問道,乾脆把念念橫抱在懷裡,她看過保姆這麼哄孩子睡覺,便也有樣學樣。
“這小子電量耗完了吧?”沈默亭回頭,瞧著孩子揶揄了一句。
魏小喬被逗笑,小孩子也有意思,剛才在山莊裡頭,知道快回去了,念念一把抱住連走路都不穩的利伯平兒子,非要帶回家,差點嚇哭了利家的寶貝金孫,那時候這孩子活靈活現,勁頭很大,此時到了車上,還真是沒電了。
沈默亭從前面拿過念念的水壺,魏小喬接過,喂孩子喝了幾口水,隨後看著車徐徐地發動了起來。
車外闊大的柏油路邊,路燈落下刺目的熾光,便襯出周遭空曠極了,遠遠看去,那座芸湖山莊孤立其間,顯得有十分突兀。
朝外面看了一會,魏小喬回過頭,瞧向前方駕駛座上的人,到底問了出來:“我剛才在書房裡,是不是表現得……太生硬了?”
“你說呢?”沈默亭頭也沒回地反問。
魏小喬:“……”
書房的談話,或者說是談判,到最後也沒有什麼避諱了,嚴炳南主動表示,除了盛世地產會向外界發出宣告外,嚴炳德也願意親自出面,向魏小喬道歉,同時支付一筆可觀的和解金,只要……魏小喬能在明天開庭之前撤銷起訴。
魏小喬當時有點心不在焉,腦子裡居然在想,所謂的“可觀”能到什麼程度,當然,條件就算再誘人,她也沒傻到打算接受,魏小喬清楚得很,面前是毒蘋果,吞下去就算死不了人,御品軒以後也不用再開了。
除了法律,沒人能還他們御品軒清白。
嚴炳南畢竟是老江湖,大概最後也看出魏小喬寧折不彎,等將該說的都說完,便淡定地轉開了話題。
原以為就此不歡而散,沒想到魏小喬跟著沈默亭提前告辭的時候,嚴炳南居然親自出來相送,並且談笑風生,完全沒有談判破局後的不快,就像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魏小喬這人吧,吃軟不吃硬,就像上回跟徐兆峰正面交鋒,人家沒給她好臉色,魏小喬也該槓就槓,倒是今天,嚴炳南一直那麼客氣,讓她有些過意不去了。
“你什麼時候瞻前顧後過?”沈默亭似乎覺得好笑,從後視鏡看了看魏小喬:“如果覺得自己錯了,我現在把車掉頭,讓你去跟人道歉,我相信,嚴先生答應的和解金,一分也少不會少給你。”
“我就貪那點和解金?你太小看我了吧!”魏小喬不高興了,聲音不自覺放大。
懷裡小小的身子動了一下,魏小喬低下頭,才發現念念頭枕著她的胳膊,眼皮子控制不住地往下耷拉,剛才還緊抱著的維尼小熊,此時已經掉到了地上。
沈默亭似乎笑了一聲,繼續開著車。
“嚴先生……我後來想,這事跟他沒關係,人家只是來當說客,就算嚴炳德父女做得再不像話,也怪不到嚴先生頭上。”魏小喬瞧著沈默亭的後腦勺道。
沈默亭:“……”
“主要是吧,人家出來送我們,我看他抱起念念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他是念唸的親外公,”魏小喬不由感慨:“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白髮人送黑髮人,其實你爸也是如此,我呢,挺受不了這種生離死別的事。”
“提沈先生做什麼!”沈默亭嘟囔了一句。
“你就當我是看在唸念份上吧,回頭你有機會見到嚴先生,代我道一聲歉,不過搞清楚啊,是為了我當時的態度道歉,不為別的!”魏小喬把心裡話說出來後,感覺舒服了一點。
沈默亭撇了一下頭,調侃道:“沒想到念念臉這麼大,不過,你是真心話?”
“沒媽的小孩,真讓人心疼!”魏小喬嘆息道,小心地撫了撫念念睡著的小臉。
沈默亭突然間沉默下來,魏小喬還以為他是懶得再說了,結果沒一會,沈默亭冷不丁來了一句:“芷儀過世的時候……才二十四歲。”
魏小喬多少有些吃驚:“這麼年輕啊,比我大不了多少!”
沈默亭聲音忽然有些乾澀:“活著的話,她不過二十六,人生其實才剛開始。”
魏小喬不覺念頭一閃,問道:“聽你爸說,小時候,你只和念念的媽媽玩得來,對別人都不愛搭理,所以,她是最好的朋友?”
“魏小喬,你剛剛表現得的確硬氣,只是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的話傳到嚴炳德那邊,對方會不會狗急跳牆?”沈默亭咳了一聲後,截斷了關於嚴芷儀的話題。
魏小喬思緒被沈默亭帶了過去,道:“後來你們聊別的事,我用手機上了上網,你不知道吧,關於御品軒的流言又更新了,說得越來越玄乎,指控我們是靠盜賣文物起家的,我二叔在幫自家人銷贓,他們真心要和解,至少談判的時候,該消停一下吧,結果冷箭放個沒完沒了,真教人醉了!”
說到這裡,魏小喬到底冷笑一聲。
“你還真不傻!”沈默亭遞過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