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中天事律師事務事合夥人黃海峰迴到關城。他父親黃正軒從關城中級人民法院院長任上退休,今年正好年滿六十,黃海峰趕回關城是為黃正軒祝壽的。
黃海峰輕輕走進父親的房間時,發現黃正軒正認真地關看著一個影片。
這是一個美女唱歌的影片。
黃海峰有些疑惑,不過影片上的美女很快就吸引住了他。
南城是“第一齣軌女”的發源地,因為楊四秀不是公眾人物,她出現在媒體時一般是以“楊某”二字出現,影片和相片面部都會打上馬賽克,但是在南城,這一切都是眾所周知的事。
“咦,這不是南城那個出軌老總嗎?她的離婚官司正打得轟轟烈烈,怎麼還有心情唱歌了?”黃海峰好奇地說道。
黃正軒自然也知道楊四秀的事,但他對楊菲蘭似乎正加熟悉,說道:“她不是你說的人,但她跟你說的人是姐妹,兩人是雙胞胎,這是姐姐,你見過楊四秀,那你仔細看看,像不像?”
黃海峰雖然不知道父親為什麼如此關心這事,但仍然認真正地看了過去。
《我在下雨的時候想起你》是傷感的情歌。劉化興攝製時只是利用雨天和一把傘,一臺電風扇。但楊四秀天生就有表演天賦,僅用略帶淒涼的歌聲和臉上那掩飾不住的憂傷,便營造出那種令人忍不住深陷其中意境。
唱歌的女子所展示出的淒涼美,似乎很容易就拔動男人們心中的弦,忍不住就要挺身而出,幫助她達成心願,走出悲傷。
黃海峰深陷其中,聽得痴了。
黃正軒耐心地等他聽完,才問道:“這歌好聽嗎?”
“好聽,”黃海峰點著頭,問道:“這真是關城本地的歌手?這樣的水平,應該很有名才是,我怎麼沒聽說過?”
“她不過是混自媒體的草根歌手,不過有點本事,出道沒多久,在A多號釋出了兩首她自己寫的歌,反響都不錯,已經有點名氣了,”黃正軒介紹著,然後話鋒一轉,問道:“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黃正軒重新載入之後,按下暫停。螢幕上清晰地露出楊菲蘭的臉。
“我見到過楊四秀,雖然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她跟楊四秀長得一模一樣,”黃海峰道。
黃正軒聽過這話,臉一沉,久久不語。
“怎麼回事?難道你跟她有關係?”黃海峰好奇地問道。
“她叫楊菲蘭,是我審過的一個犯人,我記得很清楚,2008年,她因肇事逃逸和搶劫罪,被我判了十三年,”黃正軒道。
“關城的武術冠軍,藝校學生楊菲蘭,她就是楊菲蘭?那時她可是關城名人,”黃海峰驚呀了。
“對,就是她,”黃正軒點點頭,說道:“退休這些年,人閒了,便老是回想起過去的事,不知為什麼,楊菲蘭這個案子我想得最多。”
黃海峰是南方政法學院的畢業生,與楊菲蘭其實是同齡人。楊菲蘭的案子在當時影響很大,也常常被學院的教授當做典型講給學生聽。
不過,這並不是一個好的典型。當時司法界專人士普遍認為黃正軒過份重視法律對罪犯的打擊效應(因為楊楊菲蘭是在青少年中比較有影響的名人,透過對名人犯罪行為從重從嚴進行制裁,從而達到警世和預防犯罪的目的,而忽視了法律的公正性,有事實不清,量刑過重的嫌疑。
這樣說還比較委婉,更有甚者,有人直接提出質疑:楊菲蘭在受害者昏迷,手機摔到一旁,撿起己經無法使用的手機,並不存在搶劫故意,黃正軒卻因此判定楊菲蘭搶劫罪名成立,並處以三年刑期,是誤判。結合廳外受害人家屬以跳樓相威脅的事實,覺得黃正軒在審判時未排除外界對庭審的干撓,失去公正心,不是一個合格的法官。
當然,黃正軒也不泛支持者。在法制精神已深入人心的現代,“從重從嚴”已很少被人提及,但在當年卻不是這樣。法官審案,普遍會考慮到判定結果在打擊罪犯方面的震脅力和預防犯罪方面警示作用。對名人犯罪和社會影響力大的犯罪行為往往都會用到“從重從嚴”這四個憲法中沒有出現過的詞。
法律就是依據,法官判案唯一的準繩就只能是法律條文,超越法律之外的“從重從嚴”其實是人治的具體體現,嚴重與法治精神相悖,所以現在已經很少有人提及。
很顯然,當時的楊菲蘭案件便帶有“從重從嚴”烙印。但是,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黃正軒並不算出格。畢竟,現在的監獄裡還關著當年嚴打時,因為一頭牛被判無期的囚犯。
這事對黃正軒影響較大,當時他正在升正廳,有望去高院任職,卻因為這個案子耽擱下來,從此原地踏步,直到在中院院長的位置上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