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道身影在空中交織成光網,各色真氣激盪如虹。
青鸞虛影與玄龜法相當空撕咬,劍罡破空聲似龍吟虎嘯。地面青石磚塊被餘波掀起,在半空碾作齏粉。
醫者們緊貼廊柱不敢挪動,有人摸出銀針封住耳穴抵禦聲浪衝擊。
幾個年輕弟子捧著藥匣簌簌發抖,瓷瓶在匣中叮噹作響。
水魚兒攥緊腰間軟鞭,鬢角滲出細汗:“當真不用援手?”
秦峰倚著朱漆廊柱,指尖摩挲著袖中暗器機括:“天家死士最擅玉石俱焚,閣中弟子才是他們真正目標。”
說著目光逡巡在山海閣弟子之間,指節無意識叩擊著劍柄。
深秋的月光穿過窗欞,在青石地面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秦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雲紋,目光掠過靈堂內飄動的白幡。
陸軒轅生前佈下的棋局在他腦海中鋪展開來,棋子落處卻仍籠罩著濃霧。
“若這局棋真如我所想……”
他凝視著燭火搖曳的方向,簷角銅鈴在夜風中發出脆響:“那尾藏了二十年的魚,今夜該咬鉤了。”
靈樞前的沉香嫋嫋升騰,李豐玄按住腰間玉牌的手指節發白。
他望著跪在蒲團上的少年——易鴻單薄的脊背在素麻孝服下微微顫抖,像片隨時會被夜風捲走的枯葉。
“大師兄!”
易鴻突然轉身,眼底泛著水光:“我昨夜夢見師傅站在雲海崖邊,說要把山海令交給你。”
李豐玄呼吸一滯,掌中玉牌突然變得燙手。
靈堂外傳來壽三極與各堂主爭執的聲音,那些往日對他恭敬有加的長老,此刻卻像護著幼崽的母狼般將易鴻團團圍住。
“閣主慎言。”
壽三極掀簾而入,銀鬚上沾著夜露:“老閣主臨終以血為墨立下遺詔,這山海令除了你,旁人碰了便是欺師滅祖。”
他說這話時,目光卻如鷹隼般掠過李豐玄的側臉。
銅漏聲聲催人,李豐玄突然覺得喉間湧起腥甜。
他想起三年前上元夜,陸軒轅帶著他們在觀星臺煮酒論劍。那天師傅將珍藏的龍淵劍贈他,說此劍當鎮守宗門氣運。
“壽老也覺得我不配執掌龍淵?”
他指尖撫過劍鞘上的螭紋,寒鐵冷意滲入骨髓。
靈堂西南角的守夜燈突然爆出燈花,將易鴻驚恐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
壽三極拄著玄鐵杖往前半步,杖頭鑲嵌的玄武玉在燭火中泛著幽光:
“劍有雙刃,能斬敵亦能傷己。我這個老傢伙活了這麼些年了,只信得過故人臨終時最清醒的判斷。”
簷下銅鈴驟響,夜梟的啼叫撕破寂靜。
李豐玄望著靈樞前未乾的硃砂遺詔,突然發現師傅慣用的狼毫筆尖竟凝著墨珠——那支筆自三日前就應已枯涸。
壽三極臉色驟變,橫身擋在易鴻面前,衣袖無風自動:“豐玄,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
老者喉結滾動,聲音裡摻著金石之音:“此刻正是風雨飄搖之際,莫要讓執念蒙了心竅。”
李豐玄指節捏得發白,忽然爆出淒厲長笑:“二十年!我替山海閣流過的血都結成痂了!”
他猛然撕開衣襟,胸膛上猙獰的刀疤如蜈蚣盤踞:“老閣主竟將這百年基業,託付給個乳臭未乾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