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照亮地牢,久違的溫暖照在臉上,暖洋洋的。
夏夏不適的眯起眼睛,透過指尖的縫隙,看到一個清癯的男子立身光中,男子一身黑色廣袖百鬼夜行長袍,臉色慘白,眼下烏黑,薄唇似笑非笑,透著詭譎陰森,與溫暖的光格格不入,形成鮮明對比。
“冥紀…”
冥紀烏黑的眸子打量夏夏,冥火鎖鏈早已不見,地牢中只有夏夏席地而坐,一襲水青色長裙猶如一朵盛開的冰花,夏夏背脊挺拔,眼神堅定,毫無雜念:“你看起來成長得不錯。”
冥紀清楚看到,夏夏心臟部位,一團白光包裹著一團冥火,冥火時而瘋長,時而萎靡,橫衝直撞,卻無論如何也無法衝破白光,被白光穩穩鎮壓。
這就是合守於心,果然不錯。
雖然只是一簇冥火,卻也足夠證明夏夏的潛力。
夏夏盈盈一笑,她不笑時讓人覺得靈動秀麗,笑起來時則如春風吹過大地,百花齊放,格外妍麗:“勞您掛念,我很好。”
冥紀渾身透露出森森鬼氣:“你在怨孤?”
“不敢,我既然答應你為奴十年,你我之間便有尊卑之分,你為主我為奴,我不敢置喙什麼。”夏夏長身而立,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也看淡了許多,強大方能正義,話語權在強者手中,念及她,不念及她,都不過在他一念間,自己渺小如斯:“況且,您在意我怨不怨嗎?”
冥紀沉默不語。
一個月時間,夏夏不再是之前稍帶稚嫩的少女,以前的夏夏如果說是春日含苞待放的春花,嬌豔燦爛,天真衝動,那現在的夏夏則是秋日凌霜傲寒的金菊,嬌豔的同時,氣質裡更多了幾分堅韌和冷靜。
冥紀歪在萬骨皇座上,表情淡漠的看著夏夏和鬼童坐在屋簷下玩鬧,以前水火不容的兩人什麼時候變得這般融洽?看著白骨樽中瑩潤的美酒,冥紀有一剎那失神。
北邙殿少了爭鬥,出奇的和諧。
直到一日,一個青衫少年出現。
那是一個陰風朔朔的晚上,北邙山白天不見陽光,常有惡鬼出沒,每逢夜晚,山中精怪鬼魅全部離巢,隨處可見惡鬼橫行,精怪逞兇,是以每日到了晚間,夏夏便早早關閉殿門,掌了燈坐在屋內看書,決計不外出。
吱呀!
推門的聲音在寂夜格外冗長,打破北邙殿的寂靜。
夏夏聞聲放下書,披了件外衣,提著燈穿過後堂,來到前殿,北邙殿是冥紀的地盤,在北邙,冥紀隱隱有無冕之王的趨勢,山中雖多惡鬼,卻從沒見過有惡鬼闖過北邙殿,便是北邙殿一里內,都鮮少有鬼怪出沒。
殿中此刻站著一個青衫少年,提著一個白色燈籠四處打量,糊燈籠的紙似是極厚,使得燈籠看起來朦朦朧朧,發出黯淡的光,僅僅只能照亮小塊地方。
夏夏一愣:“你是人是鬼?”
少年聞聲回頭,見殿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唬了一跳,退後幾步,又似想起了什麼,少年舉起手中的燈籠,小心翼翼的靠近夏夏。
夏夏啞然失笑:“你這是做什麼?”
這時候,夏夏也看清了青衫少年,少年劍眉星目,紅唇高鼻,一襲青色白線繡流水紋絲織衣裳,腳踏白色繡雲紋長靴,腰繫一條白玉腰帶,腰間掛著荷包玉佩等物什,氣質清貴,滿袖書香。
這真是一個好看至極的男子。
夏夏在心裡默默想著,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對臉色發白的少年道:“放心,我不是鬼。”
“北邙山怎麼會有活人?”少年不信。
夏夏嫣然一笑,巧笑倩兮,眼前的少年未免太可愛了些:“你都知道北邙山中無活人,怎麼還敢跑到這裡來,難道,你就不怕被這山中惡鬼索了性命?”
說到惡鬼,夏夏不忘做出齜牙咧嘴的模樣。
少年臉色又慘白了兩分,臉上卻不肯露出怯色:“我知道北邙山中有惡鬼,但我上山實在是有事相求!”
少年咬了咬牙,壯起十二分的膽子:“姑娘可是北邙王?”
北邙王?
夏夏上上下下打量少年,眼前的少年衣冠整潔,玉帶束髮,乾淨清爽,眼神中雖有幾分怯意,卻不見驚恐無措,再看少年指節纖長,手掌白淨,不像習武之人,反觀其氣,平和尋常,也不是修行之人,心下納悶,這樣一個文質彬彬的普通少年是怎樣做到毫髮無損的來到北邙殿?
要知道當初夏夏和鄭駿奇進北邙山,都幾乎九死無生!
北邙王,指的應該是冥紀,可是一個活人來找冥紀是要做什麼?
“你可知道你找的北邙王是什麼人?”夏夏嚴肅的問,冥紀從來不是善男信女,她不想少年白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