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順帝與景寧帝議事既畢便離開,景寧帝隨即派人去傳喚王子騰。
王子騰趕到暢春園時,景寧帝已結束垂釣,王子騰進了清溪書屋覲見。
景寧帝坐在紫檀螭紋榻上,身後壁懸山水畫,室內一個鎏金狻猊爐吐著嫋嫋青煙。
景寧帝目光如炬地盯著王子騰,親口說了泰順帝陳奏之事,將懲處決定告知了王子騰,並怒其不爭地說道:“青海羅卜藏丹津叛亂,朕本欲命你為大將軍,往青海平亂,偏偏今日得知你此次所犯之罪!罷!罷!你自失建功立業之良機!惟望你降為總兵後,能勤勉于軍務,行事端正,如此或他日尚有晉升機會。”
王子騰低垂著頭,跪在萬字不到頭青磚地上,聽到這裡,已是身體發顫,目光注視著自己的官服,彷彿要將官服盯出一個洞來。
他的心中彷彿有一頭狂獸在嘶吼:“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我不過是要降伏那姜念,惹到了十三王爺猶不足,竟是驚動了太上皇與聖上!竟是遭此懲處,且失大將軍之良機!”
王子騰悔恨交加地由清溪書屋告退,也不返回京營節度使衙門,而是對駕車的親兵厲聲吩咐:“回家!”
他登上了馬車,車簾一落,便一拳擂於廂壁。
馬車自暢春園向神京內城的王第馳去……
……
……
薛姨媽、薛寶釵正坐在一起做針黹。
薛姨媽手中繡著一幅牡丹圖,忽然,針尖一偏,銀針刺破了她的手指,一滴殷紅的血珠登時滲出。
薛姨媽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怔怔看著手指上的血珠。
丫鬟同喜捧著小小的一個填漆茶盤,盤內一個纏枝蓮青瓷茶盞,正要奉茶,發現薛姨媽指上的血珠後,驚呼道:“哎呀!奶奶被針刺傷了!”
薛寶釵忙擱下手中繡著歲寒三友的荷包,關切道:“媽,你今兒心神不寧,就別做針線活了。”
薛姨媽苦著臉,聲音也發苦:“我老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你舅舅要出事兒,咱們家也要出事兒。”
薛寶釵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
她……也有這種不好的預感。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薛蟠撞開珠簾衝了進來,額上還冒著汗珠。
“禍事了!禍事了!”薛蟠喘著粗氣,“我……我適才去內務府銷算舊帳再計新支,卻得知咱們家的皇商被撤了!”
薛姨媽聞言,手中的繡繃“噹啷”墜地。
薛寶釵也是變容失色。
很快,王子騰又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面色陰沉若水欲滴。
他進來後,發現薛姨媽正在啜泣,薛寶釵、薛蟠都神情沮喪,他卻冷著臉對薛姨媽呵斥:“你還有臉哭!”
薛姨媽泣訴道:“適才蟠兒往內務府,得知咱們家的皇商被撤了!”
王子騰瞪大了眼睛,他去覲見太上皇,太上皇只是親口告知了對他的懲處,倒是沒告知撤掉薛家皇商之事。
王子騰“哼”了一聲,道:“豈止如此!適才太上皇召見了我,說聖上向太上皇陳奏了咱們與那姜念之事,將我由京營節度使降為總兵,並命償那秦家三千兩銀子。”
薛姨媽聞言愕然,旋即哭出聲來,邊哭邊道:“怎……怎連二聖都驚動了呢……”
薛寶釵的臉色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