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話應答,想起道光師傅問我是否願意當尼姑時,我有剎那間的遲疑,為何當時我會突然想到那隻妖怪,那是關於約定、承諾,還是關於其他呢?進了仙姿門是要斷六根的,我不可以再想他,他只是一隻來影無蹤的妖怪。人妖殊途,我們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可是,輾轉反覆一夜,在次日清晨,我還是情不自禁跑去找那個矮個書童,一來是看望他的傷勢,二來是我真的有事求他幫忙。
服用仙姿門的仙家良藥,矮個書童的傷勢恢復很快,他打算在午時之前啟程返回,臨走時,猶豫了整整一個上午的我還是託他幫我辦件事。
“去看那個犯人?”當我說出自己的請求,他略有驚訝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知道衙門給他判罪了嗎?”我解釋道。
“殺人償命,他犯的是死罪。”他義正言辭道。
“即使是死罪,我想知道他什麼時間行刑。”如果這個小書童給我帶來他已經逃脫的訊息,我一定會鬆一口氣的,我之所以要這樣的說,是想給他一個幫我的理由。
“好吧,我到時間飛鴿傳書給你。”矮個書童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最後還是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望川涯是塊突兀在山峰之上的大石頭,聽說當年千里眼就是在這裡坐化而飛昇成仙的,站在這裡能夠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我在這裡等了一天又一夜,山中煙霧溟濛、雲霧繚繞,我唯一看到的就是皎潔的月亮和不溫不火的太陽,除此之外,就是飄搖的雲,我的心像是能被風隨意的穿過,空蕩蕩的。卻沒有等來矮個書童的迴音。我心中越發的失落。
清晨,不遠處的院子中有穿著整齊的小童在練劍。他們各個穿著雪白的衣服,頭髮束起,周身仙氣繚繞,劍姿灑脫輕盈,宛如仙人、
“小月,你怎麼在這裡?元布師兄可急壞了。”玉青一蹦一跳的跑過來拉住我。
“有事嗎?”我怔怔的看著她。
“要大家集合呢。發現少了你。”說著玉青就拉著我朝那邊急匆匆的走去。
在路上,玉青要給我束髮,我有點擔心她會發現我發中的金絲,就對她說我習慣自己梳頭,就跑到山泉邊對著泉水,自顧自的梳起來,突然明如鏡的泉水之中出現一個人的臉。我嚇的呆坐在地上。看到水中之人狼狽的很,他跪在地上,身上插著死刑犯的牌子。
“紅雁?”我認出了他。我趴在水邊慌張的看著一身囚服的他:“紅雁。”我恐慌不已,止不住叫他的名字。
“你怎麼了?小月。”玉青跟了過來。泉水中的畫面突然就消失了。我忙對她說:“我看到水中有人。”
“水中有人?”玉青莫名其妙的環顧四周,又瞅了瞅水面:“沒有啊。你是不是看花了眼。”
“沒有沒有,水中有人。”我的頭點的像搗蒜。
“我的......天。”玉青略有緊張的拉我站起身來:“不會水中有妖怪吧。我聽說有些不得道的小妖就喜歡躲在這仙家福地吸收日月精華以超度自己。我看我們還是快走吧。這怪嚇人的。”她拉著我就走。
“水中的人是我一個朋友。”我不願跟她走:“我很奇怪為什麼我可以看到自己的朋友。”
“你看到你的朋友了?”玉青松了口氣:“是不是你心儀的人?”
“普通朋友。”我避開她的眼睛。
“普通朋友會緊張成這副樣子?我看你朋友是不是碰到什麼難事了?”玉青歪著腦袋問我。
我吸了口氣,愁眉不展:“確實碰到難事。”
“我就說了嘛,你是太過擔心他了,所以才會突然在水中看到他。就像我一樣,能在夜色朦朧之中看到我的夢中之人。好啦,那都是幻象,天命難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你別再胡思亂想了,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玉青拉著我就朝集合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我心中都惶惶不安。難道那個來影無蹤的妖怪要被行刑嗎?他難道沒有逃出去嗎?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呢?我否定自己所看到的。
我和玉青趕到集合地時,發現院子中央已經站滿了人,他們列隊整齊,穿著象牙色白衣,亮的讓人睜開眼睛都看不真切。元布師兄就站在正前方,看著氣喘吁吁的我,說道:“站在寫有你名字的地方。”
玉青小聲對我說:“地上畫的有格子,格子裡寫著有名字,你就站在我旁邊。”
我這才發現這百十號人都站在格子中央,難怪這樣整齊。我和玉青剛走到自己的位置,就聽到前方元布師兄大聲說道:“那麼淨身儀式就現在開始吧。”
“淨身?”我蹙著眉,看一眼玉青:“不是去晨練嗎?”
“那是我隨口說的。”玉青回了我一句,就點著腳好奇的看向了前方,她的個頭是有些低的。
我緊張的站在寫著我名字的方格中,和他們一起好奇的看著站在正前方的元布師兄。不知淨身要怎麼個淨法,這個名字聽起來讓人有些緊張。只見元布拿出一個白玉瓶子,那個瓶口閃著奇怪的金光,像是裡面放著一個會發亮的珠子。他不知從哪裡拿出一桃花枝,在玉瓶的瓶口繞了一圈,從瓶子中射出一道金光直衝雲霄,漸漸的天空就落了雨,這雨水是溫熱的,我們站在雨水,身上都冒出一層層的白氣,煙霧繚繞的,彷彿置身在雲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