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性而來,興盡而歸,不過都是世間漂泊之人,何談情理?”葉子儀淡淡地說罷,一收琴音,卻是不彈了。
那小童站在道邊正為難,卻聽前面車內傳來個清揚的女聲道。“三日後遊君瓊臺之會,妾願拜見。”
聽到這話,那小童趕緊躬身一禮,歡歡喜喜地穿入人群,擠到了一駕寬大的藍頂馬車前,清聲稟告道。“郎君,那大姑說願在三日後瓊臺之會相見。”
“知道了。”馬車中傳來個清朗的男聲,那男子打發了童子,很是不高興地道。“子瀾兄,你這可是出的什麼主意?本想要問個曲譜,卻不想惹怒了佳人,你說要如何賠我?”
“是你那童子憨直,如何怪我?”接話的,正是葉子儀在公子成府內後園中見過的那彈琴的青年,此時他手執玉杯,笑容淺淺,挑簾看著車外葉子儀遠去的馬車,眼中帶著濃濃的興趣。
“怎的不怪你?你說你,剛說要成親,這轉回頭又說要退親,怎的?那荊氏女不合你心意?還是你怕了她?堂堂曲恆曲子瀾,還怕個婦人不成?”那坐在裡面的絳袍青年給自己倒了杯酒,輕抿了抿,饒有興趣地開口。
“娶妻之事,我本也不甚在意,當初是父親口頭定下的親事,本想了卻了他的心願,卻不想他這舊友那女兒……唉,不提也罷。”曲恆一口悶下杯中酒,連連搖頭。
“嘻嘻,我早就跟你說嘛,那荊氏女是西城出了名的悍婦,你偏不信,非要送上門去,後悔了吧?”遊湛拍手大笑,直是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確是悔了。”曲恆微笑著擺弄著手中的玉杯,腦中禁不住又浮現出那個纖細的身影來。
“孺子可教也,浪子回頭,不錯不錯!哈哈哈哈……”遊湛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得大腿啪啪直響。
“從前只知這婦人不過是暖被之物,如今卻覺著,真要娶個婦人相與,還是要尋那有趣些的,這日子才不會過得這樣寡淡無味。”曲恆給自己斟了杯酒,轉了轉玉杯,輕抿了口。
“噗,有趣?”遊湛把曲恆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八卦地湊上前斜睨著他道。“你也有能入眼的人了?不會吧?”
“我不過是凡人一個,也有七情六慾,怎麼,許你有紅粉三千,便不許我有佳人一個?”曲恆瞥了眼遊湛,把酒杯一放,微皺眉頭嘆了口氣道。“唉,待得這兩日那荊老迴轉,還要與他說道說道,真是自找麻煩。”
“這倒不難,聽聞那荊氏婦是個勢利小人,與她那女兒天天想著法子與權貴結交,你這樣兒的清貧書生,窮俠客,人家許是看不上呢。”遊湛笑著坐正了身子,往軟墊上一靠,高聲吩咐道。“回府!”
“但願如此。”曲恆唇角微勾,把杯中酒飲了個乾淨,捏著那杯子望著扇動的車簾外漸漸散去的人群,若有所思。
“嘖!你還不信我?且放寬心,他們若不退婚,我替你出頭。”那頭兒的遊湛見曲恆不為所動,不由搖了搖頭,從車裡摸出一管玉笛來,湊在嘴邊吹奏了起來。
悠揚的笛聲飄蕩在晴空暖陽下,如春日來臨,生機無限,引得周圍十幾輛馬車都跟了上來,追著遊湛的馬車捨不得離去。
“這、這哪個是那賤婦的車啊?”看著眼前絡繹不絕的車馬人群,荊英直看得雙眼發花,哪裡還認得出來?
“莫要再看了,走,去公子府堵她!”荊英的母親氣極敗壞地拉著荊英一扭身,隨著人流往城裡走去。
“都怪你!我說騎馬來,你偏不讓!如今這麼些人,可到哪裡去尋那賤婦?”荊英抱怨著一甩衣袖,險些把那胖婦甩個跟頭。
胖婦漲紅著臉,瞪了女兒一眼,撇嘴道。“那馬與你一樣金貴,這麼些人,碰壞了可如何是好?”
“哼!還不是阿爺無能!”
……
馬車內,曲恆挑起車簾,看著人群中那對母女,眼中滿是厭惡,冷著臉放下了車簾,他轉頭對遊湛道。“我有事要辦,先行一步。”
說著,那曲恆已是身形一閃,出了馬車,混入了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車內的遊湛纖長白皙的長指轉動著玉笛,他唇角兒帶笑,挑開車簾看了眼還在街上叫罵的荊氏母女,搖了搖頭咂著嘴,悠閒地自言自語道。“子瀾真是自作孽啊,嘖!這樣的貨色,還不如我府上洗茅廁的丫頭,嘖嘖嘖!但願得子瀾能如所願,若是不然……”
遊湛見那荊英向這邊看來,忙放下了車簾,有些不耐煩地對車伕喝了聲。
“快快回府!”
那車伕應是,揚鞭打馬,艱難地在人群中穿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