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長這個客人如期而至,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惡客,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歡迎。
這麼些年身居高位,即使是徐達、常遇春等人都是對他禮敬有加。
好在這一次他沒有帶著唐勝宗一起過來,要不然馬尋真要考慮閉門謝客,或者乾脆坐下後就端茶送客了。
“國舅。”李善長一副慚愧、內疚的樣子,“連累你被陛下責罰,老朽心中難安,特來請罪。”
馬尋裝作不懂的說道,“李相言重了,這點小事用不著負荊請罪。”
李善長愣了一下,我只是登門表示歉意,沒說是負荊請罪啊!
不過轉瞬之間他也沒多想,以前朱元璋喜歡亂用典故。
那麼馬尋現在大機率也是裝文化人,也在亂用典故,畢竟這不是正統的讀書人。
馬尋有些失望,因為李善長含糊著就將‘負荊請罪’的事情揭過去了,這哪裡是來道歉的,這就是來跑關係的。
雖然不喜歡這個客人,但是表面的客套還是需要有一些。
接過徐蛾端來的茶,李善長嘆氣說道,“國舅想必也知道大明初立,各種各樣的事情實在太多。”
馬尋不明白李善長說這些做什麼,只能順著話回答,“這倒也是,現在百廢待興,也該與民休養生息、恢復國力。”
“這談何容易!”李善長更加憂心忡忡的說道,“北邊的韃子未滅,隨時可能南下。西南的明夏、梁王以及段氏,遼東的納哈出等,這也都不能不妨。”
大明現在兵強馬壯,可是絕對不能認為已經天下太平,周邊還有不少敵對勢力呢。
馬尋就安慰說道,“雖說還有些殘敵,只是朝廷兵強馬壯,頃刻間也就能滅之。”
這麼說自然是比較樂觀了,可是這也是朝廷上下普遍的觀點。
十幾年來的南征北戰,強敵已經盡數覆滅,大明的文武百官比較樂觀也是正常。
李善長就憂心說道,“陛下結合唐宋元之經驗,以衛所為軍伍根本。衛所屯田,現在又以鹽、茶為中介,召募商人輸納軍糧、馬匹等物資入山西、邊塞之地。”
李善長說的這些就是開中法,也是今年剛剛施行。
單純以朝廷的力量運輸糧食等去邊塞損耗太大,還是召就近的商賈運糧,然後換取鹽引到指定地方銷售。
這樣的做法就是讓朝廷少了一定的負擔,而商人們也有利可圖。
李善長更是愁眉苦臉的說道,“雖然現在軍隊基本能自給自足,可是國庫空虛,老朽每每想起此事就徹夜難眠。”
這話也基本符合事實,朱元璋最驕傲的事情就是衛所制,軍隊屯田等基本上可以保證自給自足。
這種吸取了歷史上屯田經驗的寓兵於農,也讓朱元璋驕傲的喊出‘吾養兵百萬,不費百姓一粒米’。
馬尋靜待下文,想要知道李善長還會說些什麼。
李善長就開口說道,“國庫空虛,現在多半是以江南等地的賦稅為主,國舅想必也明白。”
馬尋就點頭了,很多人都說朱元璋對江南地區徵收重稅是在報復這邊的百姓當初支援張士誠。
可是實際情況就是朱元璋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衛所制是讓軍糧看似不用操心,但是軍餉等還是要給。
另一方面就是百官的俸祿、一系列的重大工程等,這也都是需要花錢。
如今的大明,也只能是在江南等地徵收賦稅,其他的地方根本就不要有什麼指望了。
淮河以北基本上就比較荒蕪了,兩廣以及福建地區現如今談不上富裕,也沒多少良田等。
而湖廣等地現在也不是‘湖廣熟天下足’,那需要等到明朝的中後期才有這樣的趨勢。
朝廷現在還沒有來得及做人口統計等,但是大致的情況就是從元末的八千五百萬人口,到現在只有將近五千萬人了。
現在也是在大量的將元朝時的牧場重新改為良田等,不過這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好的事情。
眼看李善長扯了許久,馬尋問道,“李相,要說濟世安民的事情,我實在是不太懂。”
李善長循循善誘的說道,“國舅此言不妥,國舅深知民間疾苦,也是一直心懷天下。老朽覺得國舅若是輔佐陛下,必能成為一代良相、青史留名!”
青史留名?
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巨大的誘惑,尤其是‘良相’,這必然是會在歷史上有著濃墨重彩的一筆,真的很難有人抵擋住這樣的誘惑。
馬尋笑著開口,“李相說笑了,我才疏學淺。再者說了,我是外戚,如今身上官職已經很多了。我時常不安,若非皇后的緣故,我也只是求生的流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