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出來,張常開站在女工作人員旁邊,低聲地與她在溝通什麼。等方誌誠出門,張常開便不在說話,眼光凌厲地在方誌誠的身上掃了又掃,“方誌誠,還請你配合我們的工作,不要總找機會解手。”
方誌誠淡淡地笑了笑,道:“人有三急,我一直在配合你們的工作,但生理問題,還真的控制不了,對不起了。”
“油嘴滑舌!”張常開冷笑一聲,“子琪,若是他還是頻繁地以上廁所逃避談話,那就讓他穿上那個……”
李子琪臉色一紅,低聲道:“知道了,張主任。”
方誌誠在旁邊聽得心寒,他曾經聽說過,紀委在談話時,為了保證工作效率,不讓談話物件有休息的機會,會給談話物件穿上尿不溼,然後一個月的時間,談話物件就整天穿著尿不溼,結果房間內一股怪味,噴香水都沒用,工作人員都是戴著口罩進出房間。
方誌誠還真被嚇到了,等下還是不用尿遁了,自己小時候都沒用過尿不溼,這麼大了,還穿個尿不溼,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要笑掉別人的大牙。
張常開沉聲道:“三個小時之後,我來接班,你加強談話力度,不要讓他有喘息的機會。”
李子琪點頭道:“好的。”
等張常開離開之後,李子琪又開始不斷地跟方誌誠進行思想攻勢,疲勞戰很有殺傷力,方誌誠覺得很困,但強光打在臉上,又不得不下意識保持清醒。
方誌誠也終於知道,為何很多人害怕紀委請喝茶,因為他們的審訊方式的確很有技巧,也是對人的心理分析得很透徹,當你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很容易崩潰,然後將真相一五一十地全部說出來。
到了凌晨五點的時候,方誌誠終於有點扛不住了,而對面換了一人,是張常開來與自己進行談話。張常開很有工作經驗,他知道這個時間是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時候,此前的所有準備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張常開翻來覆去地只有那幾句話,“你與宏達集團趙清雅究竟發展到什麼關係”,“宏達集團究竟給你哪些好處”,“你是宋文迪秘書的時候,有沒有違規辦事”……
方誌誠的回答很簡單,“沒有”、“沒有”、“沒有”……
終於張常開怒了,他狠狠地拍了一下桌面,道:“方誌誠,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剛才省委已經決定開始對宋文迪同志進行調查,你是不是還心存僥倖,覺得宋文迪會來救你?這是痴心妄想,你們都得完蛋了。你現在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我會向組織反映,為你爭取寬大處理。”
方誌誠冷笑道:“張主任,你這種手段太膚淺了。文迪書記被調查?這怎麼可能?我對他很瞭解,整個淮南沒有比他更清廉的官員了。作為紀檢人員,為了達到目的,不惜滿嘴鬼話胡謅,對省委領導進行誣陷,你根本不配擔任現在的職務。”
之前方誌誠一直保持沉默,突然霹靂巴拉的一段話,讓張常開竟然嚇了一跳,他冷笑一聲,道:“沒想到你還這麼有精神,原本打算讓你休息一個小時再問話的,看來沒有必要了,那麼就繼續吧。”
方誌誠將張常開恨得牙癢癢的,心中暗想如果有機會,一定也要讓你品嚐一下這等滋味。不過,這也只是想想而已,畢竟現在自己是砧板上的肉,張常開手中有刀,他現在想怎麼切自己,就怎麼切自己……
早上八點半,文景隆剛到辦公室沒多久,便發現外面有陣嘈雜聲,然後門被突然推開,秘書擋在前面,低聲道:“文迪書記,還請您冷靜。”
宋文迪笑了笑,道:“看到文書記,我就冷靜了。”
文景隆挑了挑眉,朝著秘書擺了擺手,等秘書離開之後,他沉聲質問道:“文迪,你是常委成員,怎麼會如此莽撞?”
宋文迪淡淡解釋道:“昨晚給文書記打電話,結果沒找到你,所以我怕今天來拜訪你會碰個閉門羹,所以便直接進來了。”
文景隆深深地望了一眼宋文迪,暗忖宋文迪也是情有可原,自己還真跟秘書交代,上午不要讓人打攪自己,他還準備將宋文迪冷一冷。
文景隆輕嘆了一聲道:“看你樣子很著急,說吧,究竟所為何事?”
宋文迪道:“文書記,你應該能猜到我為何而來。”
文景隆笑了笑,道:“昨天卜省長深夜給我打電話,我猜測你應該也是為那事而來。後來你打電話給我,我沒有接聽,主要我也不知道此事該如何處理。監察廳安排人對方誌誠進行隔離審查,肯定已經掌握了證據。我雖說是省委書記,但也不能過多地插手紀檢工作。”
宋文迪深吸了一口氣,既然文景隆願意跟自己談,那麼自己的態度就要改變一下了。宋文迪請示道:“文書記,對於方誌誠我很瞭解,他雖然是年輕人,但行事非常沉穩,而且品性很好。作為他以前的領導,也是他的老師,我願意為他擔保。”
文景隆眼神中閃過一絲亮光,他顯然沒想到宋文迪如此重視方誌誠。
願意擔保他,這已經超出了上下級關係,看來宋文迪是真將方誌誠看視作自己的徒弟,甚至衣缽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