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然合上書,視線轉到外面,“我從來沒這麼想過。”
她只是有些無奈,世事無常,非一己之力可以改變。
這件事從一開頭的狐仙鬧劇轉變到現在,早已經不是陸安然能夠插手,就因為明知不可為,陸安然才避居內堂,索性不聞不問。
鹿陶陶豎起一根手指,“哦~你在逃避。”
陸安然沒有說話,她想有時候人生就如外面禿了一半的桂花樹一樣,什麼時候招災惹禍都不知道,等降臨了又無法逃脫。
“唉,劉吳氏好可憐喲,腿瘸了還要蹲大牢,如今連個看望的朋友都沒有,還要在牢裡被她婆母一天三頓比吃飯還準時地問候。”
不管鹿陶陶說什麼,陸安然沒有再搭理她,直到鹿陶陶覺得無趣了要離開,無方從門外進來,對陸安然說道:“沈大夫開過藥,夜間不會再痛,日後別的時候也看不出,就是走得快些終究與正常人不一樣。”
鹿陶陶哈了一聲,“陸安然你這個人……好無聊!”明明暗中找了大夫去給劉吳氏治病,假裝漠不關心,哼,假仁義!
這邊清淨了,陸安然重新拿起書,但雜念過多,那些字到了腦子裡嗖嗖亂跳,她按了按腦門,剛要起身沏茶,聽得一聲輕笑,嗓音如在珠玉上滾過,好聽到像泉水叮咚敲在心頭。
“魂不守舍,莫不是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輝。”
陸安然倏然抬眸,對上一雙含笑促狹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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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華殿內,皇帝聽了南宮止的回稟後,滿意道:“這件事你辦得很好,朕很欣慰。”
南宮止低頭不語,雖得到誇獎,但他心中其實有幾分不暢快。
是他領兵滅的叛軍,也是他帶回叛軍頭子不錯,但也僅此而已,就好像一道美味的菜明明人家放好調料,甚至燒好了,他只要最後負責出鍋,然後所有的功勞都歸他了。
南宮止想要建功立業,但並非如此這般。
皇帝似乎看出南宮止的想法,只道:“你還年輕,以後你會知道,結果比過程重要得多。”
“微臣在想,如果再早一些發現叛軍不臣之心,或者鄴、酉、溧水三縣的百姓可免於這一場動亂。”
皇帝手指轉著玉扳指,面容不笑時冷肅而威嚴,“元夙,朕讓你去西南平亂,而不是考察民情,叛軍從來不講道理,他們覬覦的是朕的江山。”
南宮止抱拳行禮:“臣只是不忍百姓遇難,慘遭凌辱。”
“你有仁心非錯。”皇帝手掌放在龍椅上,拇指捻摩龍頭,眸色深沉道:“但你站在高位,卻一葉障目,只拘泥在小家子氣當中,看不到當中大勢。”
南宮止視線下垂,盯著腳尖前面一塊地板,皇帝的話像泰山壓頂,傾倒下來,“天地之下,穹廬所覆蓋之處,均為天下。你只著眼一草一木,一人一畜,便忘了千千萬萬的草木人畜,國強而民富,國不成國,何以為家。”
南宮止無法否認皇帝的話是對的,但又總覺得哪裡讓他憋氣。
氣氛正僵持,王且進來稟告,柳相知入宮覲見。
南宮止剛準備行禮告退,皇帝沒好氣道:“你留著,朕讓你走了嗎?”
王且餘光悄悄往那邊瞟了眼,心說南宮少輔好膽識,皇子們平日和皇上說話戰戰兢兢,就怕不小心惹皇上不高興,他倒好,皇上生氣了也不趕人。
王且心裡再一次加深了皇帝對南宮止的偏愛程度。
柳相知入殿後,先照常行過禮,隨後含笑道:“南宮少輔此次西南一行,可立了大功一件。”
皇帝逮到機會,冷哼道:“先前說著,他還埋怨朕讓他白撿個好事。”
柳相知儒氣的臉色露出一抹意外,“年輕人果真志氣高,不如皇上以後惦記著老臣一點,老臣不埋怨。”
皇帝笑斥:“你還等著朕封你個兵馬大元帥不成?”
“臣不敢,臣為皇上分憂,萬死不辭。”
柳相知和皇帝兩三句把氣氛化開了,才說到正事,“程九萬死了,不過在他那裡找到了一疊書信,證實和蕭從龍有勾結。”
皇帝手指搭在奏摺上,眼底盛著疑惑:“一個沂縣小小知府程九萬,一個蕭從龍,他們真的有這麼大的能耐嗎?”
柳相知同樣懷有疑慮,“程九萬和蕭從龍死的太過蹊蹺,但線索只到這裡,除非真相就只如此,否則說明那個可能存在的人隱藏很深,而且根基不小。”
皇帝沉思片刻,“元夙,你連同提刑司雲起一起查這件事。”
南宮止領命,但一想到雲起,不知為何腦袋有些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