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這樣定下。便等著看看,李善道會不會撤兵,何時撤兵!”
……
“劉文靜猛攻陝虢,秦敬嗣告急求援”的訊息,放出去了兩三天。
竇建德部依然駐在阜城、弓高,按兵不進。
遂乃這日,正是新的一年的正旦這天,李善道當真如他所言,下令全軍拔營,還回貴鄉。
南皮縣城離胡蘇縣城,幾十裡地遠,開拔前,李善道召來了高元道。獨留他在帳中,與他私語了半晌。高元道回南皮時,帶走了千人兵馬,以再次加強他城防的守禦力量。
李善道同時下令,命王薄一邊繼續擾掠饒安、陽信等地,一邊分兵亦入駐南皮縣城。
胡蘇、東光兩城,各留下了些兵馬駐紮。
南行百十里,到安德後,將高曦及其部從長河召回了安德,薛萬徹也跟著來了。如與高元道私語相同,李善道與高曦、薛萬徹也私語了半晌。薛萬徹當晚返回了長河縣城。
在安德縣城駐留了一日,斥候稟報,竇建德部,依舊分駐安德、弓高,無有出兵之意,李善道就不在安德多留,再次對外放出風聲,說他馳還貴鄉,將援陝、虢。
又同時下令,命李文相加強漳南、歷亭兩縣的駐兵。
這兩縣不僅是李善道撤回貴鄉的必經之地,且鄰平原郡,離安德、長河不遠。漳南與長河接壤,兩座縣城相距四五十里;歷亭與安德接壤,兩座縣城不到百里。
……
李善道留兵駐守平原,令王薄分兵南皮、李文相增強漳南、歷亭駐兵的情報,很快報到了竇建德處。
凌敬嘿然,撫須說道:“李善道既解魏刀兒之危,又大敗張青特,下我平原郡,他而下當真是輕視於我軍啊!主力已撤還,卻莫說平原郡了,就連南皮,他居然也都還不捨得放棄。
“命王薄分兵進駐南皮、又命李文相增強漳南、歷亭駐兵,——他難道認為,只憑王薄部和李文相部的響應支援,就能保住平原郡和南皮縣?”
王伏寶請戰說道:“明公,李善道誠然驕狂!這等小看我軍!不可忍也。其兵馬已撤,我軍何時攻復平原、南皮?末將敢請令,旬日之內,為明公擒殺高曦、薛萬徹、高元道諸鼠輩!”
竇建德慎重為要,說道:“不需著急。且再等等。等李善道撤出清河,我軍再進戰不遲。”
……
李善道整套的誘敵之計,薛世雄、于志寧現皆已知。
竇建德等猜對了前半部分,後半部分卻沒猜到。
透過竇建德兵到阜城、弓高後,遲遲按兵不動,李善道已料到了竇建德現下應該是已被己軍的威勢給嚇住了,可能不會輕易地進戰,所以他的這一整套的誘敵之計的落腳點,其實既不在放出“陝虢告急”的風聲,以誘竇建德來戰,也不在誘竇建德在他撤退時截擊。
當然了,如果竇建德截擊的話,也很好,可如果不截擊,那就再退一步,再誘他一次,將高元道、高曦、薛萬徹等留在南皮、安德等縣,等竇建德來攻!候其攻時,再回師來與他決戰。
你可以不主動進攻,可以不截擊,但在已知、且經由李善道“佯攻渤海”這一拙劣計謀,也已經相信“陝虢告急,李善道急於回去援助秦敬嗣等”的背景下,則當李善道主力撤退之後,平原郡、南皮縣,你還不能放心地去攻麼?竇建德既已放心,他自然肯定就會大膽地去攻了!
簡單點說,李善道的這套誘敵之計,可以分成兩個部分。
前半部分,“拙劣用計”、“放出陝虢告急的訊息”,真實的目的實都不在於誘竇建德出戰,而目的是為打消竇建的疑慮,使他相信李善道是真的率主力還貴鄉了。這實際是心理戰。
後半部分,“留高元道、高曦、薛萬徹駐守南皮和安德等縣”,才是動真格,才是真的“誘敵”。
如果把李善道“佯攻渤海,以調張青特出戰”比作是“攻敵必救”,此計的這後半部分,便是要將南皮、安德等縣成為竇建德的“必攻之地”。
正旦過後第四天,正月初四,李善道全軍離開安德,大張旗鼓,接著向南撤退。
“真如郎君所料,我軍已撤出安德,竇建德仍按兵阜城、弓高不出!要說竇建德,上次小奴見他時,亦頗豪雄,眼下卻此等畏懦,簡直笑掉人的大牙!”高延霸搖頭晃腦,滿臉鄙夷。
護從在李善道馬邊的蘇定方,下意識地瞅了眼高延霸的門牙。
高延霸忙抿住了嘴,瞪了蘇定方一眼,欲待罵他兩句,念他深得李善道的信重,權且先將此罵寄下,未多看他,繼續與李善道說話,說道:“郎君,竇建德此等畏懦,明顯是不見兔子不撒鷹,不等我軍撤回貴鄉,他恐怕都不會進攻安德、南皮。又我軍撤退路上,他定會遣派斥候探查。這卻底下來的仗怎麼打?總不能我軍真的先撤回貴鄉吧?”
李善道將要回答,數騎沿著道邊,從北馳來。
到了李善道近前,當先之人勒馬,呈上魏徵派他們送來的軍報一道。
李善道便在坐騎上開啟,說是一道軍報,包括了四方面的內容,他摸著短髭,略作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