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若感興趣,吾取下,請公一觀,可乎?”
翟讓笑道:“正俺意也,不敢請耳。”
李密起身,將弓從壁上取下,捧之在手,親下帳中,燭影搖紅,他笑語殷殷,說道:“司徒,請觀此弓。此弓百斤,不算十分硬弓,然亦堪射百步,尤貴重者,是這十餘顆寶石。”
翟讓接住弓,持之細觀,果是弓身上鑲嵌的寶石,或紅或綠,還有兩三顆藍寶石,晶瑩澤潤,藉著燈光一看,各色爭豔,流光溢彩,熠熠生輝,不覺讚歎:“好寶石!好寶石!”
這雕弓上的寶石太吸引人了。
包括翟寬、翟摩侯在內,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等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被這十來顆寶石吸引住了,亦無不讚道:“誠然上好寶石!”
翟寬貪好寶物,目不轉睛,連連說道:“這幾顆藍寶石,最為少見啊!”
“司徒,既是喜歡,何不便開弓一試,公若趁手,便贈與公。”
翟讓大喜,推辭說道:“此弓是裴公送與魏公的,公將其懸掛帳璧,必是歡喜,俺怎可奪愛?”
“哈哈,司徒,去年若無司徒收留,何來我之今時,休說一弓,寶物滿庫,不足酬公情義。”
翟讓說道:“俺就試試?”
……
城外營守卒、城中守卒兩部兵馬才出不到三四里地。
道兩邊,野地間,不知多少伏兵在黑夜風雨的掩護下,吶喊殺出!
……
翟讓往帳中走了幾步,立住站穩,面朝帳門,深吸了一口氣,挽弓而引。
百斤之弓,欲待引開,兩臂需有百斤之力。
翟讓雖有勇力,要想將之引滿,也得使出大半氣力。翟寬等都看他引弓。見他緩緩將此弓終於引滿。單雄信、王儒信等趕忙拍手叫好。蔡建德不知何時到了翟讓身後,抽刀猛斫。
翟寬、翟摩侯、單雄信、徐世績、王儒信等促無防範。
蔡建德勇健,這一刀是蓄滿了力氣而砍,對準的翟讓的脖頸。翟讓的脖子被砍開了一半。鮮血如泉噴湧,噴了蔡建德、不及避讓的李密滿臉滿身。良弓墜地,翟讓踣於案前,手往傷口去按,怎生按得住血湧?他勉強抬起頭,目視李密,欲要說話,已不能吐字,聲若牛吼。
房彥藻、鄭頲兩人不在帳內,俱在帳外巡檢。
帳內裴仁基、王伯當以外,翟寬等人下視翟讓,目瞪口呆,除牛吼之聲,靜可聞落針之音。
……
吶喊聲與風雨聲共作!
掩殺而出的正是秦敬嗣部的三千精卒。
兩下橫擊,亦是先將出救之弘農縣兵截成兩段,前後包抄,四面圍攻,弘農縣兵頓蹈兩縣援兵覆轍。蕭裕、焦彥郎部既已大敗兩縣援兵,分出部分清剿餘敵,餘下的殺回相助。
弘農縣兵的驚恐叫聲、慘叫聲遠傳至幾里地外的弘農縣城!
城內民家的燈火紛紛亮起。
留在秦敬嗣、焦彥郎兩營的兩千將士已透過未收起的吊橋,奔湧到了城下,大呼城內:“你等諸軍已盡覆滅,速開城門!右武候將軍、魏州總管李公令:降則不殺,不降,城破屠之!”
……
裴仁基、王伯當各取佩刀,衝過倒地吼叫的翟讓,一刀一個,將翟寬、翟摩侯、王儒信盡皆砍翻。帳外,此際亦一片驚亂之聲。徐世績邁腿就往帳門口跑,門吏早橫刀在手,中起脖頸!
和翟讓受的是一模一樣的傷,然此門吏無蔡建德的力氣,砍入得不深。徐世績捂住傷口,踉蹌後退。門吏提刀追之。王伯當方殺掉王儒信,急遙喝令:“不可害殺茂公!且退!”
徐世績失血過速,腿腳發軟,坐倒在地,回顧看時。
入眼郝孝德坐在席上,大約是嚇呆了,沒有起身,滿臉驚駭之狀。
轉眼去找單雄信,看他死活,竟見單雄信跪在了不知是翟讓、抑或翟寬等人誰流出的血泊中,伏拜地上,扣頭不已,哀聲向著李密求饒:“魏公!魏公!小人乞求饒命,願為明公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