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攻堅戰是第一次打。
只拔、除其城外的營壘、阻障、填壕,就用了這麼多天的時日,現在正式的攻城開始了。
又需要多久,才能將城攻破?
鼓聲、號角聲渾沉地響在雨中。
隨著劉黑闥、李文相等的到達,頭輪出戰的將士們開始絡繹出陣。數千的戰士分成了兩個大隊,人數較多的大隊,緊從劉黑闥的將旗,舉著半截船,推著雲梯、尖頭木驢等,向著北城牆下前進;人數較少的大隊,跟從李文相的將旗,推著尖頭木驢,向著西段的城壕內側前進。
出陣的戰士,俱是正中主陣前部的戰士。
左、右陣中和主陣後部的戰士,則各有部分步騎在蕭裕、高曦和趙君德的率領下,從陣中退出,轉向北邊大營行去。這些戰士,是擔負下一輪警戒、預備任務和下午的攻城任務的。
下著雨,不到出任務的時候,當然還是回到營中,才能得到較好的休息。
韓信曾言劉邦能“統率十萬大軍”,而他本人則“越多越好”。隨著自己麾下部隊的不斷壯大,李善道如今已能深刻領悟韓信此話之意。
這句話,說的不單單是指揮作戰的能力,更指的是作為將領的組織和協調能力。大兵團作戰,要想取勝,使部曲能夠如臂使指,指揮的藝術只是一個方面,組織和協調能力也是至關重要。
就比如眼前這場仗,戰前能用的攻心等策都已用過,具體的進戰戰法也已確定,那麼接下來就是什麼呢?很大程度上,就是考驗組織和協調作戰部隊的能力如何了。
……
清河城,北城牆。
楊得道屁股還沒在郡府坐穩,就因楊善會之請,趕緊地返還了城上。
望著分為兩路,向著城下、西段壕邊推進的兩路賊兵中的尖頭木驢,楊得道眉頭緊蹙,說道:“楊公,去年夏天,加高城牆時,是公親自主持的。我城城牆的牆基,應該沒有問題吧?”
“明府,現不是牆基牢固不牢固的問題,賊既要掘,那你我就得做兩手準備。”
楊得道問道:“公何意也?”
“兩個對策。一個是針對賊近城的掘牆,當趕製木女牆、木城,同時需要在城牆內側,增挖深壕,以免城牆竟被賊兵掘塌;一個針對賊兵在壕邊的挖掘地道,需設地聽,探明其地道之走向,然後或在城內預先於其出口做伏擊準備,或也挖一條地道通出去,將其在地下攔截。”
女牆,是一種牆類的名字,以“女”為名,“言其卑小,比之於城,若女子之於丈夫”,簡言之,就是一種矮牆。木女牆,顧名思義,是用木頭制的這種矮牆,可以移動,乃是一種守營或守城所用的防守器械。當城牆受到損毀時,守卒可以使用這種防守器械,臨時地堵塞缺口。
木城,與木女牆類似,也是一種可移動、可臨時堵塞城牆缺口的防守器具。比之木女牆,木城稍微小點。單個的木女牆,得用輪子推動而行,單個的木城,不用推,一個人就可以背動。
地聽,又叫甕聽,是一種用來監聽地下情況的技術手段。挖個深洞,放進去個大缸,人在缸中,傾聽城外地下的動靜。有經驗的監聽人員,能夠以此確定敵人是在什麼位置挖掘地道。
楊得道考慮了片刻,說道:“木城、木女牆、城內側挖掘深壕、地聽諸策,皆可用之;唯挖地道出城,地下截擊賊兵此策,楊公,僕以為,似沒法使用。趕製木城與木女牆、挖掘深壕,已經需用到大量的民夫,再挖掘出城的地道?縣中人手不足用也!”
“截擊賊兵於城外的地道,不挖掘也可,但地聽,必須要多做設定!”
楊得道點點頭,說道:“僕這就令縣中各里坊裡魁選本里耳力好、心細之民,盡募為地聽!”
說著,就命從吏立即趕去各里,轉達此令。
另外還有再出民夫,以趕製木城、木女牆和挖掘深壕的命令,同時也一併下給各里坊裡魁。
安排好了對策,楊得道的心神略定了定,重新望向城外。
雨下,另一路開向壕側的賊兵,應是已經到達了李賊給他們指定的開挖位置,已然停下,正在整頓隊形,將尖頭木驢展開,做為防護的屏障,準備開挖;而開向城下的兩千多賊兵,冒著城頭矢石,推著尖頭木驢、雲梯,在泥濘的地面上吃力地碾過,也已逼近到了城牆的近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