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火渡鴉完全是由陰邪之氣幻化而成,可是本體還是禽鳥的外形,禽鳥,就會有歸巢的本性,這一望無際,讓人望而生畏的穢積樹所形成的森林,恰恰就是冥火渡鴉的成型之地,生息之所。
整個中州星修士無數,宗門和世家拿得上臺面的雖然就那麼多家,但是小的門派和世家卻也是星羅密佈,原本說來,總有修士會對冥界的認識洞若觀火,可現在,怪就怪在連天蒼三子之一的林靈,這樣已經聲名在外的宗門核心弟子,看到穢積木都是一臉懵懂的無知表情。
靜蓮心裡有說不出來的疑惑,但是現在也真不是能靜下心來細細思量的時刻。
而林靈緊接著的一聲清嘯,也讓靜蓮意識到,現在是逃命的要緊時刻。
林靈的一聲清嘯不尖不厲,卻帶著一股子冷冽的氣機,讓林邊所有修士都覺得腦海中瞬間清靈,他卻已經一眼掃過眾人後,高聲喝到:“天蒼宗弟子!”
“疾!”
話音未落,林靈右手已經抄在靜蓮的腋下,天蒼宗獨有的“碎星”身法已經是全力運用,他託持著靜蓮,身形像是一道流星般極速的投向了陰暗,邪意的密林,看那方向,似乎是想要尋死一般,意圖橫穿過這片一望無際的穢積森林。
星碎而疾於蒼穹!天蒼宗的“碎星”身法,飄逸、靈動,最是變化奇妙,尤其善於在這種密林之中的穿行。在靜蓮的眼中,一株株鱗鱗禿禿的穢積木眨眼之間就要橫掃面門,卻在瞬息過後就已經是隱於身後。
不過是片刻的時間,無數棵穢積木已經是過眼的風景。靜蓮適應了這種刺激的穿行後,扭頭向後觀望了片刻,才在無數穿花蝴蝶一樣的身形中,發現葉不凡也被一位天蒼宗的弟子託持著,略顯狼狽的時隱時現。
安下心來的靜蓮透過光禿禿的樹杈,遠遠的看到天邊升起了一道清晰的黑線,那條橫貫天際的黑線又在轉瞬之間變成一條貪婪的吞嚥著光明的黑色雲帶。
林間無花,無石,無草,無蟲,也無風雨也無晴,穢積木長的並沒有多高大,光禿禿的樹幹,頂端的兩個分叉,也談不上遮天蔽景,但是林間就是一片灰氣濛濛,在碎星身法的疾馳之下,頭面感覺到的不是風的涼爽,而是像臉上被貼上了幽澗裡的青苔般,黏膩溼滑的讓人難受。
半生不熟,茹毛帶血的烤肉味道越來越強烈,焦糊,腥烈的越發令人作嘔。從穢積木上細細的鱗片間流淌下來的黑紅色汁液,已經在林間的地面上匯聚成密如蛛網的細細涓流,碎星身法再是飄逸靈動,也免不了在青色的道袍上沾染上片片的汙濁斑跡。
但是沒有人在意身周的一切,不僅是靜蓮看到了橫穿天際的那條黑色雲帶,所有人在閃轉騰挪間,都已經注意到了,天際間那條曾經只是貪婪吞光的雲帶,現在已經是烏雲壓頂,遮天蔽日的滾滾而來。
林靈又是一聲清嘯,這次的嘯聲,高亢,激越,帶著一種金鐵猛烈碰撞般的交鳴,藉著這一聲凌厲的長嘯,林靈生生壓下了取出法符的強烈衝動,他緊了緊託持著靜蓮的右手,胸口明顯可見的一個鼓盪,鯨吞一般的長吸了一口氣後,丹田靈鼎內的靈氣全力運轉,碎星身法在縱越之間已經開始帶出了一個個的殘影。
靜蓮則是索性閉眼屏息,心中開始默唸起了大威德心經。
潮音宗的修士一直都是緊隨在林靈的身後,一個傳承陣法的宗門,身法之術在潮音宗僅僅就是可有可無,一直能夠跟的上林靈,一則潮音宗在中州星畢竟是久有盛名,身法之術再是可有可無,也不是什麼下乘的濫竽充數,再則,剛剛也沒有現在如此緊迫的形勢,林靈多少看起來還有些閒庭信步。
現在眼看著林靈絕塵而去,鬢邊有些白髮的地靈子臉色陰沉的猛然頓住身形,手裡已經握著七面杏黃色的三角陣旗。
其餘六個潮音宗的修士也是頓住身形,每人臉上都略帶著些肉疼的表情,先後手中都握持著五顏六色的七面陣旗。
陣,禁,遁,作為享譽中州的名門宗派,潮音宗怎麼可能沒有高妙的保命手段。“扶搖萬里,笑看清風” ,“扶風訣”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身遁之法,不過七人的修為被壓制在煉氣大圓滿的境界,想想不知道要遠遁多久,靈石的消耗確實也是讓人肉疼。
肉疼歸肉疼,終歸還是保命要緊。地靈子揚手一甩,神識虛引,七面杏黃色的陣旗已經圍繞著他的身體半懸於空,接下來地靈子左手已經握緊了一塊青幽幽的下品靈石,胸腹間一下微微的鼓漲,他原本如死人一般的慘白麵容上爬上了一抹醒目的潮紅,趁著靈鼎內已經充盈到翻滾的靈氣,他右手並指如劍,指尖疾如狂風的已經在身前勾畫出了繁複的“扶風”陣圖。
這陣圖由凝成實質的靈氣勾畫而成,剛剛生成,在地靈子的神識牽引下就分出七條光亮的細線投入到七面杏黃色的陣旗之中。緊隨而來的就是一陣起於平地的拂面清風,而被圍在陣旗中的地靈子,身形就像赤日驕陽下的薄霧,從實到虛,轉瞬間就化成了無形,七面杏黃色的陣旗無風自動,旗尖向北,如劍光破空般,撕開穢積樹上空的灰霧,向著遠方遁空而去。
七道微弱的星光劃空而去,身後僅僅不到一里的地方,天上滾滾而來的濃重黑雲化成了一場從天而降的黑色大雪,夾雜著數不盡的點點赤紅,紛飛雜亂,鋪天蓋地的砸向密密稠稠的光禿森林。
在這近似於天威的景象面前,就連林靈趁著在身形的轉折之時僅僅是瞟了一眼,原本像是死人的臉色又慘白了數分,而其他天蒼宗的修士,所有人手心裡都握緊了一顆靈石,數息之後靈石盡皆都化成了白色的粉末。
所有人唯一的念頭就是跑,葉不凡感覺到腋下越來越疼,那是林十六越掐越緊的右手,聽著耳邊林十六已經有些急促的呼吸聲,以及一聲聲咬牙切齒的咒罵,
“你這個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