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蓉坊歇業幾天,並非因蕭壬之事,只是蓉城內生了異變,魏蔻蛾不擅應對這些,乾脆關了門。過去桐洲府是如此,如今要到蓉城來了嗎?事到如今,各路道士定是惡虎無疑,可又是誰在為虎作倀,是蕭壬,不像,難道另有其妖?她想。
到底是蜀地最繁華的地方,他們不敢明面上為所欲為,總該有所掩飾,可許多事都是保不準的。
天空落下黑幕,烏雲團聚之中,又似乎隱隱有點點光亮。魏蔻蛾畢竟還是個快十六歲的小姑娘,總歸是好奇,尤其是她還和妖住過,雖說沒住到一起,但總歸一起生活過。可惜我沒那個本事去查,也沒有那麼多條命去抵,她想。
兩位繡娘都是本地人,要向魏蔻蛾告忙回家打點事宜,看到魏蔻蛾似乎滿臉愁容,也是安慰了幾句“總歸會好起來的。”諸如此類的話。她自然也準了,畢竟全城防妖,清理邪祟,她們也將應盡的事都辦完,自己無法挽留。只是她隱隱覺得她這沒有“關照”的地方,反而更安全。
一連幾日,錦蓉坊裡,她手上的繡活不敢遲,日出東邊,院裡草木欣欣向榮,偶有翠鳥吟叫,好似春到了,卻仍在嚴冬。
魏蔻蛾出了房門不經打了個哆嗦,又披了件襖,這才到廳裡用飯。
蕭壬找上鳳狐琪娘,告訴她內城的情況,以及商議之後相救隱塵之事。
“內城裡的事薴夜已告知了我,這其中內情便是道士以出邪祟,高價出買道符。”鳳狐琪娘說道。
“這其中被特別光照的有錦蓉坊,染坊,柳家的一家客棧,以及一些你們常活動的街道。”她悠悠然說道。
“做怎麼大陣勢,除了抓我們,還有杜曼珠,她你應當記得吧?”
“是貓族首領之妻。”蕭壬答道,俞薴夜在一旁靜靜聽著,聽到此處有些恍惚她好像不但聽過這個名字還見過她。
鳳狐琪娘喝了茶,故作神秘道:“她背叛柳家,又與王家鬧僵,尚不明其由。”
“這蓉城還能待嗎?蔻蛾會不會有危險?”蕭壬急切道。
“王家在蓉城沒那麼大勢力,因而只透過遊說貼符咒的做法……”鳳狐琪娘沒倒茶,只是喝了口糯米鹹蛋粥,頓了頓,說道,“此處暫時是安全的,魏姑娘那,她想必很快就明白過來那些人的不可靠,至於她最後如何抉擇,還在於你……”
她說話比從前還緩慢而聲音有力,蕭壬差點聽急,不過過會他便明白過來,她是比之前自己見她還要虛弱……
“隱塵為王守明所抓,這個我們皆已知曉。”她說道,俞薴夜忽然靠得很近,不肯錯過一個字。“隱塵囚處,我已探知便在允城之內,具體所在尚不能以鏡得知,伏狗林以及王府水下石牢最有可能,只是此兩處皆不易闖,一著不慎便成飛蛾撲火,還需從長計議。”
她攤開毛絨扇子,五指紅紅的,很怕冷。
俞薴夜和㶧濛兩個不知商議些什麼,跑到鳳狐琪娘跟前,欲她用鏡子解惑。什麼㶧濛和李沉相遇之時,俞薴夜和歐陽雨澤相遇之時,偽道對蓉城是什麼佈局以及李沉上一世的種種,到底他們如何走向慘局……
她都沒應允,還告訴俞薴夜,蓉城之內如何還得你自己去尋。“還能去嗎?”俞薴夜疑惑,“不如虎穴焉得虎子。”鳳狐琪娘樂道。
天色灰沉沉的,看著那天,俞薴夜心裡愁起來,她原本想問歐陽雨澤的下落,但她知道鳳狐琪娘會讓她自己去尋……在不知不覺中,鳳狐琪娘走近,“想去便去,小心行事。”
於是,她離了客棧,可她又不知歐陽雨澤的去向,難道去允城嗎?思來想去,還是去了錦蓉坊。
說來奇怪,蓉城之內興師動眾,卻沒人能道出所以然,亦沒人追問,都只慶幸平安當大賺。
只是他們到錦蓉坊來,推開看門的夥計,一行人大咧咧地闖入,便免不了魏姑娘的質問“這又是那一遭?”她問道。
王名玦還沒處理這種事,可他那大哥偏要他打頭陣,只能把官府除邪祟的公文又說了一遍,這些魏姑娘從小聽到大,“到底什麼在作怪,你們是來賣東西,還是來看我這有沒有邪祟?”
王守擎最喜愛這個小兒子,還以為他嘴多能說,王名先在心裡嘁了幾聲。“兩者都要,”王名先道,“你小姑娘別問那麼多,魏掌櫃呢?”
魏蔻蛾越發覺著不對:“阿孃出遠門,你們允城王家,我記得阿孃認識王守和前輩,交了好大一筆錢,現下又要交了?”
一時,王守和麵露不悅,他腦子不太好,也不太會說話,他說道:“現下世間多妖怪作亂,什麼多腿精老鼠精蛇精老虎精,那那都不太平,此處還尚可抑制,允城老百姓更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看著魏蔻蛾不為動容,王守和使了使眼色,“是呀,魏姑娘,城西一男子昨日便被吸了陽氣,全家都不安寧。”“城東門榮華路一中年婦人買菜時忽然倒地,轉瞬被洗劫一空,幸虧我等及時出現這才救下她。”
幸虧你等及時出現,否則大娘便不必被洗劫一空了。王名玦想。
他的眼神忽然和魏蔻蛾對上,有些心虛,他又看向大哥,大哥正得意於他安排下的禍事,今晨父親極力誇獎了他,還想王家的勢力很快就能擴張到蓉城了。
道士們聲情並茂地舉著例子,她假裝認真在聽,偶爾面路懼色,“都聽到了吧,小姑娘家家別掉到錢眼裡,買賣成了,大家受益,以後也能更好保護大傢伙不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
然而他的醜陋早已被魏蔻蛾窺探一清二楚,她阿孃亦心裡明白。憑你也配對我指指點點,她想,不禁地低下頭掩飾快壓抑不住的笑意,“阿孃出門兩個櫃子都鎖著藏起來,手頭的現錢大都買了糧食,幾位道長看在往日的交情少算點錢。”
王名先當然不願意,而且他還有一種被這姑娘耍了之感,正要編些說辭,王名玦打斷他:“大哥,搜找邪祟要緊,這才是父親交代的正事。”
你小子倒乖,這會又知道說話了?王名先想。
魏蔻蛾沒呵止只是笑了笑,他們便搜找起來,又動用了道符,未果。
王名玦這裡還想軟磨硬泡一番,他道:“魏姑娘近來有沒有看到可疑之人?”“有一男子高高壯壯的,到這買衣裳,待了一陣,已然去了。”魏蔻蛾想蕭壬再不會回來,他們不止一次找上門來,想必發現了什麼,不說不成了,但怎麼編還不是隨她。
高高壯壯,王名玦看她比劃便知不是歐陽雨澤,“何處可疑?”“近來客人不多,一男子比較奇怪,他說他從北邊來,不似沒有錢財的人物但言行有些古怪,可那是貴客,再無異舉,我又何必多事,如今看來……”魏蔻蛾說道。
王名玦本想問貼著道符怎麼不見,還想著怎麼開口,這會聽到這個腦袋轟隆隆的,北邊,男子,高高壯壯,妖氣,難道是虎王蕭壬……
錦蓉坊的道符是王名玦貼上的,比其他地方要早,當時他路過,覺出一絲妖氣,可是他身無法力,只能貼上道符,即便壞了王家“安排”的禍事也無妨,他能出一份力挽回一分是一分。
她看他倒比較像人些,可那又如何。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道士為禍百姓,而你充好人,做幫兇,我看不起他們,更看不起你……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