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此番開口明日與蕭瑾再聚,雖明著是在應付蕭瑾方才所言的一道用膳之話,但暗地裡,自然也是想明日再與女醫接頭,看看是否有訊息傳回。
只是,本以為一切皆可瞞著蕭瑾進行,卻不料她許是仍是低估了蕭瑾的精明。
思緒翻騰,越想,心思便越發而遠,一時之間,平息不得。
蕭瑾滿目深沉的凝她,再度道:“你對本王與厲王府向來不留戀,且對本王也極是牴觸,如今卻突然開口可明日找機會陪本王用膳,如此反常之舉,可是與那女醫有關?又或許,今日你二人在屋內聊話,說了有關兵符之事,從而,那女醫建議你明日再來,再說些訊息給你聽?”
淡漠無波的一席話,雖語氣卷著幾分漫不經心,但這番話語的內容卻是全然與她的心思重合無疑。
果然,這廝終是極為精明的,心思也是極深極深,她心頭的那點把戲,何來瞞得住他。
鳳紫嘆息一聲,“王爺英明,所有之事,縱是不聽不聞,竟也能猜中九成,鳳紫著實佩服。”說著,嗓音便稍稍一挑,繼續道:“徐大夫今日的確與鳳紫說了兵符之事,只是不曾說完,鳳紫顧慮要早些歸瑞王府,便與她約了明日再來。是以,倘若明日鳳紫能脫身,定會再來厲王府,到時候可與徐大夫繼續聊話,也可,陪王爺用膳。”
“倘若那女醫今日便將所有話與你道完,如此,你可是從不曾想過明日還要來厲王府走上一遭?又或許,倘若不是女醫之故,你根本就對厲王府毫無任何留戀,更不願主動踏足分毫?”
他這話依舊問得乾脆,嗓音清冷寒涼,彷彿要將人凍成冰塊一般。
不得不說,今日的蕭瑾略是怪異,說話的嗓音雖為清冷,但總像是要咄咄逼人,陰陽怪氣。
鳳紫眉頭微蹙,再度抬頭,下意識望他,卻仍是恰到好處與他那雙漆黑的瞳孔重合。
他的瞳孔太深太深,莫名的染著幾分讓人看不透的複雜之色,鳳紫強行按捺心神的與他對望片刻,才垂頭下來,緩道:“王爺前些日子賜給鳳紫的院子,鳳紫極是喜歡,再加之王爺對鳳紫極為不薄,是以無論如何,鳳紫都無心牴觸厲王府,倘若有合適機會,自也會主動入府來。再者,這偌大的京都城內,也唯有王爺待鳳紫並非全然絕情,是以鳳紫也一直在想,倘若有朝一日鳳紫再度落魄,亦或是無家可歸,那時候,也願再來厲王府投靠王爺,只求那時,王爺能再賞鳳紫一闕遮風避雨之處,讓鳳紫繼續苟活與奮鬥。”
這話,她說得略微認真。
只是這話嗓音落下後,蕭瑾便全然不說話了。
待得二人無聲緘默半晌,蕭瑾才開始緩步往前,鳳紫抬頭朝他那筆直挺拔的脊背掃了兩眼,按捺心神的跟隨,則待二人雙雙行了數步後,便聞蕭瑾那清冷幽遠的嗓音再度響起,“本王歷來不喜養白眼狼,也不喜太過忘恩負義之人。孰輕孰重,孰好孰壞,你心底自該有所判斷。是以,本王也再提醒你一句,縱是你入了瑞王府,且已成了瑞王側妃,但你莫要忘了你身上的仇恨與責任。攝政王府遺留兵符之事,本王雖無心太過插手,但你若膽敢對瑞王動情,從而將兵符心甘情願交給瑞王,本王下次見你,定取你人頭。”
“大昭皇族,皆為我攝政王府仇敵,鳳紫又如何會將兵符交給君若軒!”
“情呢?聽說這兩日,瑞王對你極是體貼,你對瑞王,又可有本點好感?”
嗓音一落,略是乾脆的回頭,淡漠清冷的凝她。
鳳紫勾唇冷笑,“血仇之人,何來動心與有情。也望王爺日後,莫要再問鳳紫這些話了,皇族滅我攝政王府滿門,鳳紫心底仇深似海,自也是拼了命的想滅皇族滿門,縱是鳳紫愚鈍無腦,蠢笨無力,但鳳紫終還是有此心思,也一直在等著實現目標的那天。鳳紫也相信,善惡終究有報,是以,我會等,等那些惡人全數死於非命的那天。”
這話一出,蕭瑾再度回頭過去,僅是緊了緊她的手腕,再不言話。
兩人之間的氣氛終是全然的沉寂了下來,無聲無息之中,雖透著幾分靜謐,但卻並不尷尬,並不起伏,有的,僅是一方平靜,似如要將人心徹底平歇的靜謐。
兩人一路往前,只是這回,蕭瑾不曾留鳳紫在府,而是徑直牽著她朝府門而去。
待得兩人雙雙出得府門後,蕭瑾便差守門小廝迅速準備了馬車過來。
鳳紫斂神一番,溫聲道謝,隨即便要掙開蕭瑾的手自行登車,不料蕭瑾仍不曾鬆開她的手,牽著她再度往前,待二人雙雙站定在馬車旁,他竟不顧鳳紫反應,率先登上了馬車,坐在了車廂內,待得鳳紫立在原地愕然詫異之際,他那清冷淡漠的嗓音再度響起,“上來,本王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