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眉頭緊皺,滿是起伏的目光在蕭瑾身上掃視,蕭瑾則不耐煩的再度道:“還不出去?”
這話入耳,不走自是不行了,只奈何,心有記掛與擔憂,是以,足下終是挪動不得半許。女醫再度將目光落向了鳳紫,瞳孔中滿是猶豫與憂慮,鳳紫則抬頭朝她望來,自然也是知她心意,待得再度沉默片刻後,她便按捺心神一番,朝她平緩出聲道:“徐大夫放心。王爺既是此際都無心對鳳紫動手,待你走後,他自然也不會對鳳紫不利。鳳紫終是服侍過王爺的人,且王爺並非真正絕情,是以他不會對鳳紫怎樣。”
她嗓音極是緩慢,意在對女醫寬慰。
這厲王府對她而言太過危險,是以,她早些出府自是最好,倘若一直在此逗留,惹怒蕭瑾,自然也是不利,只是這話一出,女醫仍是並無動作,落在她面上的目光,也逐漸增了幾分心疼。
隨即待得周遭氣氛再度沉寂片刻,又見鳳紫平緩淡然的朝她勾唇笑了笑,女醫終還是強行垂頭下去,低沉道:“鳳兒姑娘傷勢未愈,這些日子注意好生敬仰。”說著,話鋒一轉,又朝蕭瑾緩道:“老身今日之言皆是出自肺腑,望厲王爺明鑑。再者,攝政王的確是好人,也望王爺能對攝政王這唯一遺留的女兒,高抬貴手的善待。”
嗓音一落,不再言話,只是見得蕭瑾許久不回話,她終還是全然放棄,隨即不再耽擱,緩緩轉身離開。
待得女醫徹底走遠,那腳步聲也徹底消失在屋外遠處之後,鳳紫才如脫力般斜靠在榻,目光緩緩朝蕭瑾落來,低道:“多謝王爺放過徐大夫。”
這話出自肺腑,並未夾雜太多的委婉與虛然。
蕭瑾則應聲抬眸,那雙漆黑無底的瞳孔朝她落來,“本王從不曾想過真正要那女醫性命,是以此番讓她離開,也算不上是什麼放過。”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漫不經心的繼續道:“反倒是你雲鳳紫,既承本王的庇護在這厲王府安然的住著,暗地裡又揹著本王行事,你如此種種之為,可是著實有些對不起本王了些?”
“鳳紫承認不曾將與徐大夫相識之事告知王爺,是因關於徐大夫所說的某些話,連鳳紫都無法確認,是以也無法與王爺說道。但論私心,鳳紫也不可否認的說並無半點私心,畢竟,鳳紫也是抱著希望的,希望徐大夫能告知我兵符的下落,如此,我便可在十萬大軍的支撐於扶持下,徹底報仇,不必再束手束腳了。”
說著,嘆息一聲,“這些日子,鳳紫只是在無能的漩渦裡掙扎得太久太久,是以,鳳紫終是想擺脫命運,想改頭換面,想滿身底氣的去報仇。而攝政王府遺留的那十萬大軍,便是鳳紫改變命運的關鍵。許是這些在王爺眼裡,不值一提,畢竟亦如王爺所說,你早已心有大計,便是不憑藉攝政王府遺留的兵符,你也能與國師一道聯手定了這大昭的乾坤,但鳳紫不一樣,鳳紫沒有任何輔助,鳳紫能倚仗的噎只有那十萬大軍而已,是以,並非是鳳紫不願依照初衷的將兵符交到王爺手裡,而是,鳳紫太需要太需要兵權……是以,人心至此,自控不得。”
冗長的一席話,她說得極是坦然。
待得這腔話全數落下,心底鬱積著的所有複雜與厚重壓迫之感,竟莫名的減卻了不少。
然而沉寂無波的氣氛裡,蕭瑾卻並未回話。
待得兩人靜默半晌之後,蕭瑾才薄唇一啟,清冷如常的道:“人性雖為自私,但若論自控,倒也能夠自控。今日聽徐大夫那番話,且說兵符之事已有眉目,如此看來,京中傳言攝政王遺留十萬大軍之事,的確屬實了。”
鳳紫眉頭一皺,心思起伏,依舊兀自垂頭,一言不發。
蕭瑾默了片刻,繼續道:“只不過,你有心利用那十萬大軍翻身,本王誰能理解,不過,你終歸是女人,不懂行軍領軍之術,憑你之能,便是十萬大軍落在你手裡,也不見得能發揮作用。”
“軍中自會有能人,鳳紫只需提拔能人便是。”鳳紫神色微動,繼續應話。
蕭瑾冷笑一聲,“軍中的確有能人,但你就確定,那些軍中能人能服你?自古軍營,人心皆非全然統一,且蠢蠢欲動之人比比皆是,你當真以為,攝政王一亡,那遺留的十萬大軍之中未有異心之人突起?再者,你雖為攝政王之女,但你終歸不是攝政王,且你也莫要忘了,那些軍中之人忠的是你爹,而不是,你!”
這話入耳,鳳紫瞳孔驀地一縮,面色也陡然漫出了幾許猝不及防的愕然。
她著實不曾想過這些,是以,蕭瑾突然言道這話,無疑是令她極是震撼。
她滿目起伏搖曳的凝他,僵著面色沉默著。
卻是片刻之際,蕭瑾薄唇一啟,再度出聲,“你欲仰仗十萬大軍來改變你命運,自是尚可,但你確信,離開了本王,你便能在軍中站穩腳跟,在京都站穩腳跟?甚至也說不準,你剛離開本王,無本王的庇護,下一刻,你便會被瑞王與太子盯上。又或者,早有眼線在厲王府外監視,徐大夫之事,許是瑞王或太子之人,已然探出些眉目來了,是以,你猜猜,下一步,瑞王與太子,誰會先對你動手?畢竟,你乃攝政王唯一遺留的子嗣,若要得十萬兵權,自然,得先從你身上再度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