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那天,燕京下了2006年的第一場雪。
一天以前還光禿禿的樹枝,如今瞬間披上銀衣,宛若婀娜少女;大大小小的建築物頂上,都戴上了白皚皚的帽子,掩去了不少現代氣息;大街小巷的行人車輛,步伐速度都比往日慢了許多......
難怪有人這麼說:一下雪,燕京就成了燕都。
一場雪,足以覆蓋整個燕京城,覆蓋了那些日漸破舊的房屋街道,也覆蓋了愈演愈烈的殘酷現實,在大自然的巧手裝點下,這座城和這座城的人們終於放慢腳步,彷彿回到過去車馬都慢的日子裡。
可任平生一點都慢不下來,他反而希望時間過得更快一點,快一點到音樂會開場那時,快一點見到左筱瀟。
新年音樂會的演出時間是從19:30開始的,之前1個小時就可以入場了,任平生準時抵達了人民大會堂。
不知是有什麼大人物要出現,今天的安檢特別嚴格,門口已經排起了長隊,任平生經過一道道關口,花了半個小時這才入內。
任平生前世雖然有參觀過這個建築,但都是走馬觀花、匆匆一瞥,今天這種場合還是第一次體驗,前世的人生經驗這時基本沒有什麼幫助了,只能跟著人群前進的方向移動。
按理說,聽古典音樂都要穿著正裝,國人之前是不太講究這個的,所以也鬧了不少笑話。
但隨著經濟的飛速發展,國民素質得到全面提高,階層越往上,就越重視自己的衣著舉止是否合禮、是否體面。
今天能夠進入這個禮堂的人,絕大多數的階層都比較高,所以在穿著上都挺講究的。
當然,這裡畢竟是中國,沒必要跟國外一般穿什麼燕尾服之類,男士基本上以深色的正裝為主,女士講究點的穿晚禮服、旗袍,年輕點的穿連衣裙什麼的也過得去。
任平生當然不能露怯,他雖然在燕京這個階層分明的城市裡還排不上號,可是他手裡有的是錢,不怕買不到好的服務。
早在幾天前,他就在京城最好的老字號那裡定做了一套正裝,義大利進口的高階羊毛面料,資深裁縫量體剪裁製作,這套純黑色西裝穿在身上,配上Zegna最高階的小羊皮黑色正裝皮鞋,讓他精神氣都提升了不少。
雖然已經到了會場,但任平生卻不知道左筱瀟在哪,此時會場已經進來一半的人,人潮擁擠、衣香鬢影,哪個是他的前女友呢?
正當任平生迷茫無助時,左筱瀟的簡訊終於及時到來了,按照簡訊的指示,任平生來到萬人大禮堂旁一個小一點的廳。
這裡應該是演出前供樂團休息的地方,除了幾個穿制服的使者在搬運裝置外,幾乎沒什麼人,遠處萬人大禮堂的喧囂似乎被隔絕在外。
繞過一副大型油畫構成的屏風,走入明亮典雅的廳裡,這裡擺放了許多寶島風情的藝術品。
因為沒有到開會的時間,桌椅也沒有排上,此時的廳裡空蕩蕩的。
最顯眼的就是一副青山綠水的油畫,十幾只白鷺鷥排著隊正在起飛,但任平生卻沒有看那幅畫一眼,他的目光完全聚焦到畫的下方。
那副畫的下方,靜靜站著一位白衣女子。
他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腳步越接近,他的心跳得就越快,血管像被雷電擊中般急劇加速,血管中的液體砰砰砰地想要衝出來,瞳孔卻瞬間放大,眼前的色彩愈發豐富起來。
她像以往般素顏見人,不著一絲脂粉的臉蛋依舊清麗脫俗,清晰而不失柔美的輪廓,宛如畫中走出的少女。
她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羊毛呢大衣,圓形的大衣領口處露出一截頎長白皙的纖細脖頸,烏黑如漆的齊腰長髮隨意地披在肩上。
呢大衣的下襬長至膝蓋,下方是兩條裹在菸灰色絲襪裡的筆直長腿,線條優美至極的長腿踩在銀灰色綢面平底鞋內。
無論在哪個角度看上去,她的身段都是那麼窈窕纖細,添一分嫌多、減一分嫌少,她站著的姿勢也是那麼地優雅,像一隻白天鵝般昂首挺立著,亭亭玉立、卓爾不群。
她就是左筱瀟,那個讓任平生前世念念不忘,今生執著不放的女人。
任平生眼前有些恍惚,這是他轉世重生以來第一次見到左筱瀟。
算上他前世的時間,他們間有十年沒有相見了,但任平生此刻邂逅的,卻是十年前的左筱瀟。
前世,他沒有見到十年後的左筱瀟,但這點遺憾卻在今天補上了。
眼前的左筱瀟,還是他記憶裡的樣子,還是那個令他魂牽夢繞的模樣,看上去幾乎就跟十年前一般沒有變化。